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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接近黎明时分,夜色就越黑,仿佛化不开的浓墨,想泼染整个世界。
占据着草原边界重要一隅的营帐内,林宇昕将金灿灿的令牌给收了起来,目光望向了坐在他下首,那一身黑蓝甲胄,面容猥琐的男子身上。
见他目光望来,那猥琐男子脸上的笑意更大了,隐约有一丝的得瑟,他身子坐的笔直,轻咳一声,故意问道:“林将军,不知皇上之前的旨意如何?”
面前的男子是北辰琰下派来的另一位主将朱光耀,名字就可以看得出他父母对他寄予的厚望有多高,而他也没有辜负家族的希望,还真混了一个主将的位置。
朱光耀很是自豪,小人得志的神色毫不遮掩,其实皇上派他来当主将顺便监军的命令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他的家族更是在圣旨下达的当天就大摆宴席三百里,恨不得人尽皆知,他那个时候也狠狠的过了一把将军瘾,别提有多威风了。
可家族恭贺归家族恭贺,他虚荣心作祟,再加上林宇昕年少成名,他自然是想要让这样的英年才俊承认他。
这样一来,他朱光耀才是正儿八经的有面子,待大胜回去之后,他们朱府的地位也就可以往上提一提,争取跟那劳什子的叶将军府林将军拼一拼了。
他想的完美,但林宇昕也是从小就被林家老爷子锻炼,虽生性纯善,但看人的眼力尚且还是可以的。
再瞧朱光耀跟个孔雀似的晃着尾巴在得瑟的模样林宇昕心底下就觉得甚是鄙视,暗骂了一句他娘的,站起身来朝着帐外走去。
不等朱光耀开口,他轻飘飘道:“本将已经乏了,朱公子请自便。”
话落,人也消失在朱光耀的眼前,朱光耀张口结舌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登时气的将桌子上的茶杯摔在地上。
心里面的怒火蹭蹭蹭的往上冒,接到圣旨之后他在上位者的暗示下故意一路慢行,拖了近两个月才到达这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地方。
为的就是想要打压打压这位年少轻狂的少年将军,他想的是这林宇昕跟那草原兵打了两个多月,不管是粮草还是兵力什么的都一定处于非常匮乏的阶段,然后他再以救世主的方式出现,他们一定会对他感恩戴德当主子看待,而这位少年将军亦会对自己充满了尊敬。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林宇昕竟然跟那草原兵打了两个多月的拉据仗,草原牛羊较多,而北辰琰派给他的兵都是炊事兵,每个人几乎都会做饭,甚至还趁这个时机将身子给养好了。
而林宇昕又是个会驭兵之术的,愣是将一堆老弱病残给整治的跟个正规军一样。
结果等他来了直接就傻眼了,那一群兵生龙活虎的,再反瞧他带过来的兵,皆因长途跋涉而略显疲倦,两军站在一起,还真说不准谁才是弱兵。
“将军,别生气,”跟着他一起来的一名副将谄媚的给他捶着肩膀,语气里一半嘲讽一半恶劣:“那姓林的就是瞧您的能力强,这是在妒忌您呢,这上战场,那都是真刀真枪的说话,您瞧瞧他那群兵,能上战场吗?所以他也就逞一逞嘴皮子的强了,您啦,别往心里去。”
那副将长的一副尖嘴猴腮的模样,一双吊梢眼闪着猥琐的光,凑近朱光耀道:“将军就等着打胜仗回去领军功,至于其他的,您管他怎样闹腾,若将军心里实在是气愤不过,不如去找解语花好好放松放松。”
朱光耀正在气头上,一听,双眼登时一亮,转过头上下打量眼前男子几眼,眯了眯眼道:“解语花?”
“嘿嘿,可不是么,”那奸相男子笑的一脸淫邪,凑近他道:“属下呀早就为将军准备好了,这草原的姑娘跟咱北辰姑娘不一样,那都是辣的,征服起来够味儿!”
朱光耀被他说的心痒痒,他是个空脑子的人,仗着家里的富裕过的都是纸醉金迷的生活,忽然让他带兵打仗,他除了一开始的兴奋之外,剩下的就是满心的怨愤了。
再加上这两个多月长途跋涉的和尚生活,早就让他腻歪了,如今一听说有乐子,登时就开心起来,但他没忘记自己是个官,架子还是要端一下的。
满意的恩了一声,朱光耀看着那男子道:“做的不错,回头领赏吧。”
那吊梢眼男子登时开心的跪在地上给朱光耀磕了几个响头。
......
林军营区里在这两个月的拉据战里也被消磨掉了很多的士气,临近凌晨的时候是人的精神最为松懈的时候,再加上贺兰音对林宇昕排兵布阵的了解,很是轻易的穿过了外三层的巡逻兵。
自打成功的进来之后,那一路跟着她的士兵已经完全将自己的疑惑打消,个个都在心里面很是佩服贺兰音。
单凭她这份独闯龙潭虎穴的气魄,就已是世间罕有,更别提她还是个女子了,也难怪叶大将军肯过来助她一臂之力。
贺兰音不知他们心中所想,越向里面摸去的时候,心里面就越是没什么底,虽说有预料,但这一路而来的顺利也让人不是太放心。
为避免发现,众人都是贴着最为隐蔽陡峭的地方在行走,正当贺兰音准备跃过一道沟渠的时候,忽然听见一阵声响。
她立即示意众人不要出声,屏住呼吸维持着姿势不要乱动。
隐约的,有两道说话声响起,悉悉索索的,好似是在拖什么东西。
“娘的,那姓邓的也忒不是个东西,这等晦气的事情竟然给我们做!”
“谁让人家会拍马屁,我们不会?”
“啐,都说京里面的公子哥儿心狠手辣我还不信,今儿个算是见识到了,那朱将军可真变态,也真恶心。”
“啧,你说话就不能小声点儿?给人听见,吃不了兜着走吧!”
“这等子偏远的地方有谁能听见?都在前边儿喝酒吃肉呢!也就我们兄弟俩老实给人欺!晦气,又气人!”
“别废话了,赶紧扔了,你拖着不膈应?”
“膈应,怎么不膈应?不过这虽然看着可怕,但摸起来真他娘的滑,哎,可惜了!”
“死人你都能有反应?那你慢慢玩,我走了!”
“哎哎,别走啊!”
伴随着沉闷的落地声,另两道脚步声急急的离去,直到那两人的声音听不见了,离贺兰音身边较近的一人拿出了火折子。
亮光虽弱,可仍旧能够让他们瞧的清眼前的场景,登时旁边传来阵阵的抽气声,她听见有人低呼了一声‘畜生’。
贺兰音抿唇不语。
在他们下方的一个坑洞里,有两具不着衬褛的尸体,她们皮肤白皙,身上布满了可怖的鞭痕,手脚均以诡异的不合理的方向扭曲着,其中一个的头甚至都扭到了背后。
如此可怖,令人心底升起一抹寒气。
旁边的人将火折子灭了,良久都没有人说话,贺兰音拧着的眉头忽然松开来,低声道:“走吧。”
她总算知道要如何让林宇昕主动出兵了。
......
天微微亮的时候,一层层的寒雾降了下来,带来了冰寒,遮住了光芒,一望无际的草原上逐渐出现了一抹身影。
远远的,能听见哒哒哒的马蹄声由远至近传来,那身影逐渐清晰了,太阳也缓缓的升了起来,洒在那驮在马背上的人来。
那人好似喝多了没清醒,整个身子都趴在马背上,若是他这个时候抬起头来看一眼,一定会吓的立即调转马头就跑。
在那与天边连成一线的草原高地上,哒哒哒的马蹄声似海浪一样滚滚而来,带着清晨的冷冽,踏着晨光而来。
为首的正是乌达格多,众人也似乎发现了那寒雾之中的身影,立在他旁边的孙二狗冰着脸,抬起手中的号角,深呼吸一口气,吹了起来。
那驮在马背上的人被吵醒,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在瞧清楚前方的情景之后,立即吓的惨叫一声。
而在林军营区这边,一身戎装的林宇昕将头盔戴在头上,姿势潇洒的跨上马背,跟在他身后的一众将领皆是无言的跟着跨上马,动作整齐划一,端的是训练有素。
他正准备吩咐后面的人兵分三路,忽然就瞧见一人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在他的马下:“林,林将军,不好了,朱朱朱,朱将军被蛮夷之人带走了!”
林宇昕面色一变,李副将拧着眉头道:“将军,如何?”
林宇昕看也没看那跪在马下的男子:“按计划行事。”
那男子一听就急了,牙口狠狠一咬,竟从地上跳起拦在林宇昕的面前,从怀里掏出一个金色令牌,尖叫道:“林将军!朱将军是皇上御赐统军,官职比您还要大!朱将军早就知道你心怀不轨,留了一手!这是朱将军的军令,属下斗胆,请您立即派军营救朱将军!”
不待林宇昕开口,李副将已是跳下马来,一脚将那男子踹的老远:“放肆!”
“我如何放肆?这是事实!林将军,你若不出兵救朱将军,此事我一定会如实禀报给皇上,请皇上来给朱将军一个交待!而且,”那男子怪异一笑,伸手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这令牌相当于面圣,林将军是想要抗旨不遵吗!?”
李副将脸一阵青一阵白,转头望向马背上的林宇昕时,眼底闪过一丝杀机:“将军。”
林宇昕目光平视,似在远眺,此时,那战争的号角声再次响起,这一声更响也更嘹亮,远远的飘来,落进他的耳中。
同时,也隐约有一道凄惨的呼救声缓缓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