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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楠拿了糖，跑回屋子里不出来了。李知北把烤熟的鱼分给左让，对他说：“这座山下面就是夜郎道，一直到红崖谷都是尸老门的地界。他们不喜欢外人，但最近寨子里出了事，进去了好多当兵的。”
“什么事？谁的兵？”左让表情凝重，似乎想到了什么。
李知北回忆了一下，“不知道是谁的，反正不是本地的兵，我也认不出来。他们把所有官道入口都被围了起来，什么消息都打探不到。”
左让：“大概有多少人？”
“三百左右吧，今年山里不太平，每隔十几天都会有一个人失踪，等找到的时候已经死了，全身像被什么东西吸干了，变得跟石像一样硬邦邦的，很多年没这样了。而且每具尸体都在夜郎道附近，有几具还在梵月山里，大家都说是尸老门里养的鬼跑了出来。”
左让：“以前也发生过？”
“是啊，那是好多年前了，至少有十年了，夜郎道是尸老门的地盘，老人们传说山里有一座先秦时期的大墓，他们就生活在这座古墓的上面。”
左让皱眉，“这么多年你们都不报警吗？”
李知北摇摇头，“十万大山里有上千个寨子，官府不愿意到这大山里来调查。山民们也曾一起进山去找尸老门理论，尸老门的族长名叫古堂，出来向大家保证再也不会出事，于是果然，这十年来都没再死过人。但今年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年初开始，一直到最近几天，已经死了几十个了。”
“这些死者和尸老门有什么仇吗？”
“没有，大家都默认不进夜郎道，更不会走到梵月山里，这么多年井水不犯河水。死的这些人也很诡异，他们都是半夜三更进的山，像是被魇住了一般。大家查不出凶手，这事又没个说法，闹得人心惶惶的。于是最近周边几个出事的寨子都在商量，要去找大巫讨个说法。刚要进夜郎道，就碰上外面来的官兵，把整个梵月山都围了起来。”
左让陷入沉思。
李知北试探地问：“让少爷，你这次进去，也是为了这事吗？”
左让摇摇头，“我来找一个叫铜师的人，你听说过吗？”
“嘶……他不是逃出去了吗？”李知北诧异，“这人五六年前在尸老门杀了人，逃出梵月山后，就再也没人知道他的消息。怎么，他又回来了？”
“是的，那群当兵的，应该就是他带进来的。”
李知北睁大了眼，脸上满是惊诧。
“他的事你知道多少？”左让又问。
李知北想了想，“早前他在尸老门挺有威望的，大巫非常信任他，很多时候都是他出面和外面寨子的人交流。为人仗义，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后来听说他在自己的师门里杀人，大家都不敢相信。”
“他杀了谁？”
“古堂的老婆。十年前古堂续弦娶了一个非常年轻的媳妇，没想到过了五年就被铜师杀了。古堂大巫下了驱逐令，将他赶出了梵月山，我们都以为他永远不会回来了。真是没想到啊……哎，你找他又是为了什么？”
“只是驱逐？听起来不太合理。”左让疑惑。
李知北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铜师是一个非常有能力的人，比起墨笳少爷，他在山里更有威望。没人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他回来了，怕是少不了一场腥风血雨。”
“你在山里这么多年，和他打交道的机会应该也很多吧。”左让开始套话。
李知北笑了笑，小麦色的皮肤下是饱满有力的肌肉，“是啊，我们十年前就认识了。我觉得他不是坏人。”
左让点点头，不再多问。李知北非常识趣地停下了话题，又叮嘱了一句千万不要靠近梵月山。然后收了餐盘回屋里陪楠楠。
天色完全黑了之后，左让换了一身行头，把匕首藏在靴子里，悄悄出了门。吊脚楼隐于山林之间，错落间的分布很有规律，越是高大宽敞的，里面住的人地位越高。
山寨中间的芦笙堂空场上点了一堆篝火，在黑夜中非常明显。篝火附近围着一群人，有些是当地人，有些穿着制服。左让在夜色中潜行，不敢靠的太进，他还不确定这些是什么人。
借着火光可以看见人群中一个年长的男人正在向穿着制服的人说什么，过了一会儿，他们背后的吊脚楼里又走出两个人。
左让掏出一个单筒的望远镜，当看清后面的人时，顿时大惊——
前面的那个人是铜师，而后面跟着的那个少年，长得和时斐一模一样？！
左让连呼吸都凝固了，他看见铜师一手揽过少年的肩，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接着少年独自转身离开。左让立刻跟了过去，他的心砰砰狂跳，几乎要从胸膛里跳出来。
夜色下，少年脸色惨白，行动迅捷，向着大山更高处最大的那间吊脚楼行去。按照推断，那应该是大巫的住处。他推开吊脚楼的门，里间的卧室里，睡着一个中年模样的男子。
沉睡的人似乎对外界毫无感知，少年抬起手，无数藤蔓从窗外爬进来，如蛇一般蜿蜒上大巫的床，就在这些藤蔓寸寸收紧时，大巫身上忽然炸开一道蓝色的光。
一个面容清秀诡异女子从他身体之中坐了起来，她看上去就像一尊透明的琉璃雕像，全身呈现出半透明的玻璃质感。只留一双黑漆漆的眼珠，紧紧盯着少年，轻声说道：“奠柏？”
少年的脸上毫无表情，丝毫没有被这诡异的景象影响，张开右手，在半空握拳，无数藤蔓冲向少女！
此时跟在背后的左让根本看不清房间里的具体情况，他脑子骤然想起了黑水城里被龙头柏勒死的那些士兵，下意识地认为他在杀人！
左让大惊，吊脚楼的四周没有人，左让果断跳进屋子里，从少年身后锁住他的脖子，低声呵斥道：“你在做什么？！住手！”
少女骤然受惊，转身趴在古堂的身上，抓着古堂就地一滚，双双消失在了空气中！
藤蔓在床板上扎出一个个洞，迅雷不及之时，左让看见了那个诡异的少女。然而，少年抓住左让的手臂，挣扎着发出细碎的气声。
这时左让忽然发现，这个人虽然长得和时斐一模一样，可他的身上，没有半点活人的温度，即便被勒住咽喉，脸上也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
“时斐，是你吗？”左让低声问。
少年挣扎着，抓住一旁的陶罐，狠狠砸在左让头上。
“谁在上面！”打斗的声音惊动了附近的人，一阵脚步声向吊脚楼跑来。
左让的额头被打破了，手上却并没有放松，一翻身将少年摁在地上并用膝盖压住他的背，防止他挣扎。随着脚步声靠近，他慌乱之中扯下一条绳索将人捆起来，扛在肩上后跳窗而逃。
尸老门的巫女云罗带着几个族中青年冲进大巫的吊脚楼里，“大巫！”
“发生了什么事？”守卫青年们一阵混乱。
“大巫不见了！”
“怎么会有这么多树藤？有人来刺杀？”
“云罗，他们往这边跑了！”一个青年指着窗边说。
云罗提起苗刀追出去，同时吩咐道：“你们在附近寻找族长，来几个人跟我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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