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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们,你终于回来了。”红狼立刻扔下白鹿,假装自己刚才什么都没做。
左让一边点头一边走到时斐身边,摸了摸他的头,“醒了?我们在贝加尔湖上迷了路,是红狼救了我们,他是这里的……”
“猎户。”红狼嘿嘿笑着。
左让在时斐身边坐下,伸手去揽时斐的肩,这个动作过于亲密,时斐下意识的躲开了一些。左让笑了起来:“怎么了?”
在他的印象中,左让从来不会这样亲热友好地和自己说话。一般都是开口一顿冷嘲热讽,然后说什么都拒不合作。以至于看到他这个笑容,时斐感到异常惊悚,
左让只当他是在陌生环境中有些紧张,也没细想,和红狼两人做了一顿晚饭后,天色已是全黑。红狼又牵着白鹿出门去,不知道是去干什么。时斐莫名想到李博楠之前给自己讲过的故事,那只在黑夜中带着他们走出草原的白鹿,传说中先民们崇拜的鹿神,是否真的存在?
经过最开始的不安和震惊后,时斐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他将自己记忆中,所有不合常理的事情仔仔细细的梳理了一番,忽然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现在的自己,大约是在一个梦境或者回忆中,可能是左让的回忆,也可能是……
总之,根据之前他看过的日记,左让和阿十逃进了贝加尔湖,如果眼前的这一切是真的,那么他们就是被当地的猎户救了下来。左让曾在日记中写到,阿十可以出入自己的梦境,那么刚才红狼所说的梦界和化梦者,是否就能解释为何阿十能进入别人梦中?
梦界,那是什么地方?听起来好像是一个飘渺的世界。
阿十是作为实验品常年生活在军营中,后来军营中发生动乱,左让将他救出来。如果按照这个逻辑推理下去,自己现在的身体,就是阿十的。可是为什么呢?他是怎么就突然进入了这个人的身体,他进来干嘛呢?
时斐的思路再一次进入死胡同,现在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想了想,他问道:“你……还记得黑水城的事情吗?”
左让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你在说什么?”
“那我换个问题,我的过去,你知道多少?”时斐小心翼翼地问。
左让看着他,漆黑的眼底倒映着少年干净瘦削的脸,他伸出手揉了揉时斐的头,“那些事都过去了,研究所的那些人对你不好,我都知道。你放心,以后我会对你好,你跟我回家去,忘掉以前的一切,你才十八岁,一切还可以重新开始。”
时斐沉默了,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间间阴暗的铁笼,他的脖子上拴着铁链,坐在笼子里,不知所措地看着走向自己的研究员。再接着,就是无数混乱的记忆碎片,有时候醒着,有时候在做梦,他分不清自己是谁,在什么地方。但每次清醒时,他都在那间铁笼中。“我……我的脑子里,有很多奇怪的东西,好像不是我自己的记忆,又好像,是我自己的……我在说什么……”
左让伸手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低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别想了,在我眼里,你就是你自己。也许是实验对你的记忆造成了混乱,我们回去后,找最好的医生。你会好起来的。”
时斐心中无比烦躁,决定出去冷静一下。左让立刻问他去做什么,时斐想了想,“就在门口看看,不走远。”
左让还是有些不放心,跟在他身后,“你进去吧,别跟着我。”时斐推了推他,然而左让一动不动,继续追问,“你要出去干嘛?外面很危险,我陪你。”
大概在时斐前二十多年的生命中,从来没见过这么黏糊糊的左让,就像一只粘人的大型犬。时斐懒得再坚持,拉开门,贝加尔湖上的冷风像刀子一样迎面扑来。
时斐顿时觉得脑子都冻住了!左让伸手就要关门,“你看,我说过很冷的,别出去了。”
“不,”时斐倔强地说,“我想看看外面是什么样子。”
这句话说出来,左让立刻改变了态度,他又回去拿了一件厚厚的皮袄出来,裹在时斐身上,拉着他踩上雪地,“走吧。”
时斐心里纳闷,你怎么这么没立场,以前摁着我吼的脾气哪儿去了?
“走啊,”左让看着他,“怎么了?”
“原来你以前脾气也不是那么坏。”时斐有些感慨。
这话说得左让一头雾水,“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怪怪的?”
时斐一出门就冷得迈不开脚了,但左让拉着他,从小木屋走出来,站在巨大的冰原上,抬头看夜空干净如洗,星光亘古长存。“我觉得,我好像做了一个梦。”时斐叹道。
“那你可千万不要醒来,否则我就会消失了。”左让笑了起来。
“我……我的意思是,我觉得现在的我,好像不是我。”时斐有些混乱,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此刻的心情。
左让说:“等我们回去之后,一切就会好起来的。”
“我带你回家,过普通人的生活,去读书,去工作,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到时候不会再有人伤害你。我给你换个名字,从此我们就是家人。”左让笑着说。
“我可不想跟你姓左,这个姓真难听。”时斐忍不住吐槽。
左让摸了摸他的头,“好,那就姓时,时间的时。就叫时非吧。”
时斐的耳边响起一阵轰鸣,就像是一句咒语,突然打开了尘封的石门。大脑中无数记忆如潮水一般汹涌而下,无数人的面孔在眼前闪过,身边所有的景色顿时消失,一片黑暗中,他仿佛站在时光的边缘,看到自己和左让被一群人追杀逃出冰原,红狼带着他们进入西北沙漠,最后被围困在黑水城中。他们无处可逃,一番混战后时斐的身体中炸开一道光芒。
光芒中裹挟着巨大的能量,犹如触手一般将追杀者们绞死,他看着自己变成了一个怪物。军队中有几个人抓走了左让,将自己留在沙漠中。那束光芒渐渐暗淡,形成一条条暗红色的藤蔓,时斐认出那就是在黑水城中见过的龙头柏。
少年的身影消失了,空旷的废墟中留下一颗诡异的暗红色植物。他以为一切结束了,却不知道又过去了多久,左让带着一队人再次回到了黑水城中。
他是来找自己的吗?
这群人惊醒了沉睡的龙头柏,它疯狂地攻击所有人,直到左让挖开气根,在层层叠叠地根茎下方,找到了一具少年的身体。他的面容惨白,没有半点生气,左让跪在他身边,发出嘶吼一般的哭喊声。
他大概是死了吧。时斐这样想着,他的目光停在少年的脸上,那是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时斐毫不怀疑,那个人就是自己。
二十多年年左让在军营里见到的实验品少年,一年后在神秘组织与军方的火拼中将他救走。两人穿过了贝加尔湖,逃入国境内,进入黑水城后追杀部队再次对他们进行堵截。少年体内的奇异的力量突然爆炸,屠戮了所有追杀者,而左让被堂兄左刃带来的人救走。此后茫茫沙海中,一座被遗落的古城,和一株沉睡着的诡异植物,恍若被时间遗弃,再无人问津。
三年后,左让变卖家中所有资产,再次组织了一支探险队进入黑水城,他们在地下找到自己。可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左让是怎样将自己带回海都市的,让他活下来的?他现在这个样子,算是活着吗?
时斐伸出手,试图触摸时光那一端的左让,整个世界却突然陷入了寂静。一点耀眼的光在指尖凝结,最后成了一颗透明的玻璃珠。这是他留在左让身边的一颗梦元,正是有了它,自己才能留在左让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