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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20日,大哥突然跟我说准备一起去一趟北方。他说外国人的实验快成功了,必须尽早过去。于是我收拾了行李,暂时搁置了艾府那边的生意,同他一起出发。”
火车在广袤无垠的大地上呼啸前进,从海城抵达西安,再转车进入甘肃,一路向西北前进。几乎横贯整片九州大地。时斐从没踏入过西北地带,这里遍地黄沙,空气干燥,日照时间特别长。他舔了舔有些起皮的嘴唇,太干了,天高地远,放眼望去空空荡荡。
到了这里,才感受到一种深刻的孤独,有的时候开出去数个小时,看不见动物,也看不见人影。
今天是时斐离开海城市的第七天,左让失踪的第十天。他在看到笔记本上用隐形墨水留下的信息后,回家思考了一夜,决定一同前往黑水城,他先找校长挂了停职,又去找李博楠聊了一下午。
一开始李博楠是不同意的,首先时斐是一个学者,没有在野外生存的经验,带他前往沙漠,几乎等于是送命。学校校长知道后也不同意,关上门骂了李博楠一下午。
在被李博楠拒绝后,时斐回到了家里,用从张司铭那里带回来的药水,将笔记本上近乎一半的内容都弄了出来。然后又根据丝帛上的纹路和真实地图做了详细的对比,找出了一条可能性最大的一条路线。
当他再次回到李博楠面前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他先是带着自己绘制出来的地图,和那叠丝帛,独自去找任老板。
任老板虽然看上去严肃又冷漠,但是他十分欢迎时斐的到来,尤其是当时斐提出要跟随李博楠的团队,前往黑水城的时候。任老板的眼中满是笑意,而当他看到时斐推测出来的地图和丝帛之后,他立刻要求李博楠一定要将时斐带上,并主动提出了帮他沟通校方的事情。
李博楠还是有些犹豫,不过这个犹豫很快就被打消——因为出发那天,并不是时斐一个人,还有一个赶也赶不走,非要跟着的张司铭。
李博楠最后还是同意了。毕竟有人自愿来保护时斐,自己也能放心一些。
于是就这样,时斐跟着李博楠的考古队,还有便宜表格张司铭,一行八人从海城市来到甘州。在甘州休整一天后,换上吉普车准备第二天进入沙漠。
时斐靠在床头翻看左让的笔记本,从这些记录中可以看出来,年轻时的养父性格温润,并不像现在这样易怒偏激。他写日记的频率有时候非常高,一天甚至要写四五条记录;有的时候又非常低,隔上半个月才写一条记录。有些和家人相关,有些和朋友相关。时斐并没有一次性将整本日记的笔记全部刷出来,目前破解的1/4,内容记录了他23年前的夏天到第二年的冬天,在北方生活的日子。
乡下招待所得环境非常简陋,客房里点的是煤油灯,时斐凑在灯下看了一个小时,眼睛十分干涩。李博楠推开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搪瓷杯子,冒着热腾腾地水汽。
“怎么还不睡,不习惯帐篷?”李博楠问。
时斐摇摇头:“不,还好。你……什么时候开始干这个的,考古?”
李博楠笑了笑:“十四岁,我不是正规科班出身,不过是下的墓多一点。拖了朋友们照顾,才在学校混口饭吃。”
回想起之前张司铭说,李博楠做盗墓贼的事情,时斐似乎有些理解,他安慰道:“以后总会好起来的。”
李博楠没有接话,想了想,对时斐说:“我也在找一个人,所以你得心情我能明白。”
“谁?”时斐有些意外。
李博楠的语气难得正经了起来,“是我哥哥,很多年前,我们进了西南十万大山的一个墓。我回来了,他下落不明,不知死活。”
时斐顿时了然。
“不过我相信我能找到他,不管是在地上还是地下。”李博楠拨了拨煤油灯,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对了,刚才你去做什么了?”时斐合上笔记本,披着衣服坐起来。
“和老张在周围检查了一下,可能有人在跟踪我们,出甘州的时候他就发现不对。”李博楠把水杯递给时斐,自己坐在床边脱鞋,扣在床沿上倒鞋子里的沙子。
时斐有些忐忑,“是什么人?”
“没看清,跑得比兔子还快。”李博楠摇摇头,“快睡,后半夜我去换老张守夜,进了饮鹿川以后就只能露营了。”
“会是那个人吗?”时斐问。
李博楠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问的是那天的黑衣人。他不置可否地说:“目前还不确定,毕竟没有正面对上。不过我有一个问题?”
时斐抬头望着他。只见李博楠摸了摸鼻子,似乎在努力组织语言,“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按理说,左先生和任老板是故交,那么他们的年龄应该差不多大。可为什么,左先生头发全白了?任老板今年才四十多岁。”
时斐沉默了。
“换个说法,如果说你见到的左先生并不是真正的左先生,那么真正的他应该长什么样子呢?任何一个人,在没有毁容之前,他的样貌只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老。而不会面目全非,我说的对吧?尤其是,你们只是十三年没见。”李博楠没有继续说下去,用一种你懂了吧的眼神看着他。
时斐没有回答,李博楠拍拍他的肩,“我觉得,有一种可能是,我们见到的左先生,其实就是他本人。只不过他用另一个外表伪装了自己,也许是在躲避某些人。但他一定不是在欺骗你,你可以仔细回忆一下,你们相处这段时间以来的细节。”
时斐深吸一口气,摇摇头,这个想法太诡异。
“这只是我的猜测,等我们找到那个人,这些谜题就自然解开了。不过,我还发现一个事情。”
“还有什么?”时斐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李博楠压低声音,“跟我们来的那个光头,就是之前跟踪你的袭击者。”
时斐,“!”
“他是任老板的人,我之前也不认识。大家都叫他铜师,一直在给任老板做打手,你小心些,不要和他单独相处。尽量跟着我,或者跟着老张。”李博楠不再多说,他知道时斐一时无法接受这么多信息。
时斐脸色苍白,岔开话题试图缓解一下心情,于是问道:“你和张队长,看起来关系没有那么恶劣?”
李博楠笑了起来,“在城里,他说了算,但在这种地方,我比他知道的多。他再能打也没用,进了沙漠活不过三天。”
“真的吗?”时斐觉得他又在吹牛。
“我骗你干嘛,没看一路上,他都不敢跟我大声说话。”李博楠得意地发出一声弹舌音,把时斐逗笑了。
那明明是因为他不想和你说话,你也太自恋了吧……时斐在内心腹诽,却也没有更多争辩,将笔记本放回自己的包里,灭了煤油灯,躺下准备睡觉。
这处招待所位于甘州下面的一个名叫饮鹿川的县城里,说是县城,不过是土房子稍微多一点的聚集地。四周都是破败的平房和被风沙侵蚀的土屋,不远处是干涸的河床形成的山崖断壁,和被风沙埋了一多半的野长城。
再往西走下去,就是无人区。时斐非常不安,夜深之后,外面风渐渐大了起来,时斐在床上翻来翻去睡不着。守夜的人点着一盏煤油灯,昏黄的灯光随着风摆动,正好从门缝照到他的床头。于是他悄悄起身,准备出去坐会儿。
李博楠就算睡着的时候,耳朵也很尖,迷迷糊糊问了他一句去干嘛,时斐含糊回答去解手。这排土屋地处偏远,早已没有主人。张司铭把煤油灯挂在房梁上,自己找了把木椅,抬起双脚翘在桌上,手里玩着一把匕首。听到声音的时候,他微微侧头,匕首上的寒光正好照在他的脸上,透着一股森冷和杀气。
时斐:“……”
张司铭放下匕首,“怎么了?”
“出来坐会儿。”时斐安安静静地在他旁边坐下来,“你当过兵?”
张司铭笑了,“不当兵怎么做警察?”
时斐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很傻,煤油灯轻轻晃动,两人一时没有话题,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坐着。张司铭把脚放下来,转过身,冲着时斐低声说:“今天在后面跟踪我们的那个人,身高一米八左右,身材偏瘦,当过兵。而且他应该,非常了解你。”
这话一出,时斐打了个激灵,“你看见他了?李博楠不是说你们没对上他吗?”
张司铭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李博楠那个废物点心。”
时斐一想,张司铭是做警察的,侦查方面必然是高手,“可是你怎么知道,他很了解我?”
“猜的。”张司铭一本正经地回答。“而且我猜,过一会他就会来找我们。”
时斐紧张起来,这一队里共有八个人,除了自己和张、李以外,剩下有两人是学校和研究所的老师,还有三个,是专门给他们打下手的壮劳力。这一队人怎么看都不像正儿八经的考古队,时斐心里早就清楚,李博楠是给任老板办事,带着的两个老师说不定也有别的身份。剩下的三个保镖,说是任老板派来保护他们的,实际上和监视也差不多,他们的目的都是为了找到奠柏。
进入黑水城的路,原本只有左让知道,然而没想到的是,左让突然失踪。只剩下一个连蒙带猜画了张地图的时斐。有的时候时斐觉得,这个任老板怕是脑子也不太清醒,他怎么就相信自己找到的路一定是对的呢?万一他找出来的路是错的,把大家都带进了坑里回不去,这锅算谁的?
时斐有些紧张,“那我们怎么办?”
“随机应变,不要离开我单独行动。”张司铭依旧低声说。
话音刚落,屋外传来了一片狼嚎。那声音穿透力极强,震得人头皮发麻。时斐和张司铭立刻站起身,原本睡在屋里的同伴们也纷纷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