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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斐第二天找人修好了客厅的窗子,又把家里收拾了一下。他一整夜都没睡好,那只黑猫又出现了,好像真的如左让所说,它代表着某种不详。这种念头像乌云一样盘旋在心里,他再一次进入左让的卧室,窗外的光线照进来,在床上形成一块光格。
空荡荡的房间里漂浮着细小微尘,时斐没有打扫房间,他坐在床上,感到不知所措。床边的三层书柜上,堆满了书和杂志。他顺着书脊看过去,左让曾经也当过兵,对整齐有着非常固执的执念,一定会按照开本大小依次排列下来。然而不知是什么原因,唯独这一排有几本开本过大的书,夹杂在了小开本的缝隙中。
时斐想了想,将那几本抽出来,放到大小相同的书中间。这一放,时斐发现了不对劲。每本脊上,贴着写有字母的标签贴,当他把书摆好后,顺着标签上的字母拼出来是,哈拉浩特。
蒙古语中黑水城的意思。这是什么意思?左让确实去过那个地方,然后呢?他在哪里做了什么,他的失踪,还有跟踪自己的人,是否有什么关联?
顿时一股寒意爬过脊背,他在书架前思考片刻,又把这些书本抽了出来,发现每本书中,都有一页夹层,做在环衬和纸页之间,不仔细看也不会发现。一般在书脊装帧的时候,环衬页会用另外一种有厚度的纸张,用以包住整本裸露在外面的线装书脊,最后再用工艺结合,制作封面。这种做法是从西方开始的,时斐拿起小刀,小心翼翼地拆开环衬的夹层。
第一本拆开后,是一张巴掌大小的,薄如蝉翼的、丝帛质感的东西。有些像布,又有些像纸。时斐没见过这种质地的东西,他立刻坐到书桌前,打开台灯,将剩下几本书全部拆开。每本里面都有这样巴掌大小的丝帛,似乎是一个长卷,宽度约莫有半英尺,上面画着细密的花纹犹如一条盘旋的长蛇,时斐总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这张图,思来想去,忽然惊醒——这和李博楠拿来的那份拓片上的图一模一样!
只不过拓片上的图相对模糊,眼前这份细节却格外精细。时斐深吸一口气,心底冒出一个念头,这张图,就是前往黑水城的地图!这是他从黑水城带回来的,时斐的心跳有些加速。
可是为什么左让一边小心地保护这些东西,一边又要在书脊上留下字母?按照常理来说,一个人如果要把一件东西藏起来,就会抹去所有和它相关的线索,甚至直接毁去。时斐觉得左让的做法十分奇怪,他又开始翻找左让其他的物品,然而一番寻找下来,却再无所获。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左让的突然失踪,和曾经黑水城发生的事情,是紧密相关的。或许他曾经在那里找到了什么东西,亦或许没有。总之,这些事情导致了他现在被人绑架,又或者……就像任老板说的那样,他是自己离开的,去继续之前没有完成的事情……
诡异的窒息感堵在胸口,时斐决定出来透透气,一看时间已经快下午了,他决定还是先去学校和李博楠见个面。于是他将丝帛收进自己的房间中,想了想,拉开抽屉,看见一张空白的纸,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
这张莫名出现的纸让时斐的不安感更加强烈了,他认出来,这是左让的笔记本中的纸张。他立刻拿出那本黑色的笔记本,打开后一对比,才发现这张纸,原本应该就是画有植物素描的那一张!!
可是上面的图呢???
时斐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好好的图和字,都突然消失了?自己看到的那些东西,难道都是在做梦?他坐在床上想了一会儿,大脑一片混乱,决定不想了,把笔记本装进包后出门前往学校。
刚走出公寓楼的时候,正好遇见了张司铭。今天他换了一身常服,整个人显得没有那么锋利,更像一个眉目飞扬、意气风发的大哥。
“你要去哪?”张司铭叫住他。
时斐回头一愣,“你怎么在这?”
这里是太子街后面的一条小巷,平时很少有人走。张司铭笑了笑,说:“刚下班,去前面的面馆吃个面,顺便过来找你。”
时斐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后面果然有一家不太起眼的面馆,招牌掉了一半,只剩一个“馋”字。“找我?是有什么线索了吗?我正准备去学校。”
“线索是有的,但是需要你随我去一趟警局。你去学校事情急吗?要不我陪你?”张司铭提议道。
“不、我不着急,我先跟你们去警局。”时斐连忙说。
张司铭点点头,在前面带路,“那待会我送你去学校,坐我的车。”
时斐内心忍不住诧异,怎么你们一个两个,不是轿车就是摩托?警察和教授这么有钱吗?
两人并肩而行,时斐时不时侧头看一下张司铭。他从小就是孤儿,除了左让没有接触过任何名义上的亲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对于血源关系毫无概念,以至于对张司铭这个突然出现的便宜表哥感到十分新奇。张司铭很快发现他的小动作,问:“我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时斐抓抓头,不好意思直接说自己的心思,于是转了个弯问:“我想请教你一件事情。”
“说吧,我知无不言。”张司铭两手一摊,做出坦白的动作。
这个动作把时斐逗笑了,他掏出笔记本,“这个,是我父亲的笔记本,就在昨天早上,我看到这上面还有文字和图画,可到了晚上,上面所有的字都消失了。”
张司铭结果笔记本看了看,又凑上去闻了闻,断定道:“是隐形药水。”
时斐:“?!”
“应该是境外军队常用的那种,你父亲以前做的是军需生意,有这种东西也很正常。”张司铭看着时斐,“我那里有药水可以让它显形。不过,这里面的内容,我可以知道吗?”
时斐想了想,张司铭也在调查养父失踪的案子,这本子上说不定有什么线索。他又是左让的远亲,于公于私,都能提供帮助。于是时斐点点头,“如果和父亲失踪相关,说不定能更快找到他。”
张司铭把他带到警局,距离太子街不远,进了办公室后让他先等着。自己去隔壁化验组拿来一瓶药水,带上手套,用小刷子蘸湿,轻轻地刷在那一页被撕掉的纸张上。
药水渗透过后,纸上浮现出了蜿蜒的锈色笔迹。那株生长在沙漠中的神秘气根植物,慢慢显现。
而更让时斐惊讶的是,在素描的角落有一行小字,写着“我在黑水城等你”。
“谁在等他?这个‘我’是指谁?”张司铭问道,“这行字是左先生写的吗?”
时斐盯着那行小字,整个人如坠冰窖,他的嘴唇轻轻颤抖,脸色惨白。张司铭立刻警觉起来,“怎么了?你不舒服?”
“不……”时斐紧紧盯着那一行字,头皮发麻,一字一句地回答,“这是我的字迹……”
张司铭也意识到不对劲,但这一切还没有头绪。他又去物证课拿来一盒东西,放在时斐面前,“你看看这些,是左先生的东西吗?”
纸箱里是一些衣物,那是左让当天穿过的,还有一张胶状物,正是昨天他和李博楠一起见过的。
“没错,是他的衣服,只是这个东西……我没见过。”时斐指了指那片胶状物。
张司铭把他拿出来,“不,我想这个东西,你可能并不陌生。”
时斐:“?”
只见张司铭又拿了一个碗进来,装满温水,将胶状物放进去泡了几分钟,背对着时斐走到一旁的穿衣镜前,不知怎么鼓捣了一下,再转过身时,时斐犹如被天雷劈中,大脑一片空白!
“你……你这是……”时斐试图阻止语言,只因眼前的景象太过诡异。张司铭将那片胶状物贴在了脸上,而那张脸,分明就是左让!
张司铭顶着左让的脸,向时斐走过来。慌乱中时斐连连后退——这张胶状物,是一张人皮面具。左让每天都用这张人皮面具,和自己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不,那个人是不是左让还不确定。万一他不是,那么真正的左让在哪里?还活着吗?
难怪从他回来后,左让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让他滚回国外。是不是从一开始,这个人就伪装成了左让,毕竟他们这么多年没有见过。
这一刻,时斐内心的恐惧像一只怪兽,张开巨口将他吞没,似乎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正在将他拖入无边的黑洞。他一定要找到左让,不管他是否还活着!还有那个神秘的黑衣人,他又是谁?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要找到左让,就一定要先找到这个人。
不管是死是活,他都要把人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