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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芳坐在离医院不远的一家咖啡馆里,桌上就只放着一杯柠檬水,而且丝毫没动过,她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根筋不对了,今天死活要跟着韩洪涛来医院,其实他说得对,自己来这一趟,又有什么意义呢?
可能仅仅是为了寻找一种存在感,以此来证明她对他的拥有吧,最近,龙芳觉得自己就像疯了一样,把曾经压抑了几十年的情绪全部给宣泄了出来,好像曾经摆在自己面前有一道坎,可是自从夏佳一撞见她和韩洪涛约会,逼着她给夏忠诚一个交代的时候,她终于把那道原以为自己没有勇气迈过去的坎给迈了。
有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酣畅淋漓。
她终于明白了自己到底需要什么,第一次觉得是在为自己而活,她为这样涅槃般的改变激动不已,并坚定地认为,这条路是正确的。
至于对韩洪涛的感情,反倒在她心底变得有些无足轻重起来,她只是想找到足够的理由,来打破和夏忠诚几十年来固守的婚姻,让死水无澜的生活从此变得活色生香起来。
如果他和夏忠诚曾有过爱情,龙芳认为,那也已经在17年前,她费尽心力让他去另外一个班组当班长,而他拒绝,并主动申请去了维修大院开始,就已经消失殆尽了。
她见不惯男人的碌碌无为,毫无上进心,甚至在家里,他干的家务越多,对她越好,她越觉得这个男人窝囊,有人说,在一段感情里,男人多少对女人有一些宠爱,而女人则多少带着点崇拜,在仰视中去爱,这样的婚姻才是稳固的。
但龙芳的婚姻,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变得摇摇欲坠起来。
咖啡馆的空调温度开得有些低了,龙芳感觉有些冷,她终于小小啜了一口面前的柠檬水,有些太过寡淡了些,终于按铃招呼了服务员,给她上一杯摩卡,她喜欢那股淡淡的巧克力味,喝下去后,总能让人愉悦。
这几天她和夏忠诚闹离婚,住在了和韩洪涛共同购买的新房里,当初这套房子,80%的钱是韩洪涛出的,但是却写的龙芳的名字,这也是她和夏忠诚提出离婚的底气,一来离婚后,她不至于无家可归,二来她坚信一个男人肯为她买房,无疑也是有感情的,虽然他从来没有说过要娶自己。
这几天龙芳有些患得患失,今天非得跟到医院来,她觉得韩洪涛开始对自己有些逃避,甚至多次劝她不要冲动,毕竟和夏忠诚几十年的婚姻,能维持就维持下去,没必要这么急着撕破脸。
这些话里,多少是有一些敷衍的成分,而且听起来像是急着想要逃避责任一般,龙芳在心底冷笑,不是自己有多爱韩洪涛,而是到了她这个年纪的女人,早就折腾不起了,她必须要抓住她觉得有用的任何人或事作为依靠,而恰巧,韩洪涛就是那个人,他能给她想要的一切,这个男人,她已经拽在手里十几年了,岂会轻易放过,拱手让给别人?
况且,他老婆已经病入膏肓,眼看着自己地下的生活就要浮出水面了,看到了胜利的曙光,这个时候,她说什么也要运筹帷幄,让自己处在有利的位置。
从咖啡馆的窗口望出去,正好能远眺医院的住院大楼,也不知道此刻手术开始了没有?龙芳知道,韩洪涛这个时候肯定是不会联系自己的,她又试着给夏佳一打了一个电话,她这女儿,性格里多少有自己的影子,有时候做事也有些倔强,龙芳拿她实在是没有办法。
果然,如她所料,夏佳一在电话里的语气冷冷的,没说一两句便打算挂电话。
“佳佳,等等,我想问问,你爸最近还好吗?”龙芳终于想起来关心一下这个被自己伤害了一辈子的男人了,对夏忠诚,她除了内疚便是深深的嫌弃,一直觉得他压根配不上自己,当初也怪是瞎眼了,被他的暖所蒙蔽,才会头脑一热把自己给嫁掉。
“你问我,我爸的情况?你要想知道,自己联系他就好了,何必这样多此一举。”夏佳一对龙芳的态度再次反感,主要是母亲最近的所作所为,实在颠覆了她内心的三观和认识,无法接受,所以和她说话,语气自然而然便有了怨气在里面。
“佳佳,你为什么非得要对我这样?即使我和你爸不在一起了,我还是你妈妈啊?妈妈对你的爱也是一样的。”看着女儿对自己这样的态度,龙芳的心情低落到了极点,这些年来,她一直怕夏佳一知道真相后会怨恨自己,可偏巧是怕什么来什么,终究还是伤到了她,这是她最不想看到的局面。
或许等时机成熟的时候,找机会亲自给她说,还能把伤害降低一些?龙芳时常在想,那天如果她下班后直接回家,而没有约韩洪涛回望江苑,该有多好?至少她也不会这样仓促间被夏佳一逼着向夏忠诚摊牌,把所有的事情搞得一团糟吧。
可所有的一切,也就仅仅是想象了,既成事实,自己便只有去面对。
夏佳一没有接龙芳的这句话,母亲对自己的爱?这在她这里突然觉得这有些讽刺,从小到大,她一直忙碌、一直忙碌,家里常常留下自己和父亲相依为命,原本以为她真的就是忙工作,忙自我价值的实现,既然父亲都默认了,她也便顺理成章地接受了下来,可是突然发现母亲的秘密以后,夏佳一哪里接受得了这样的事实真相,她甚至看着母亲给自己买的一切东西,包括手机、钱包、衣服……想起这些可能是花那个男人的钱买的,她就会在心底一阵阵恶心,像吃了苍蝇屎一般,觉得自己这样,无形中也跟着母亲一起在欺负父亲一般。
所以她必须要划清界限,对母亲敌对,彻底敌对,做一个不折不扣的卫道士,这样她的心底才会有一丝心安,于是,什么话伤人,她便捡什么话来说,不留一点余地。
“我已经辞职了,就在刚才,递交了辞职报告上去,明天就不用来上班了。”夏佳一似乎是在用一种胜利者的姿态说出这句话,想象着母亲痛心疾首的样子,她便觉得自己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