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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索尼夫人纷纷起身,元曦示意她们不必多礼,对儿子道:“先去给皇祖母请安,那里也有别府女眷在,不要风风火火地闯进去。”
“是。”玄烨抱拳作揖,恭敬地退了下去。
索尼夫人和儿媳妇们,少不得起身相送,元曦笑道:“他还是个小孩子。”
“皇上乃九五之尊。”索尼夫人道,“妾身若不尊重,岂不是白活这把年纪。”
“夫人言重了。”元曦笑道,“可惜今日人多,不得好生招待您与少夫人们,改日还请进宫坐坐。”
“多谢太后。”
“自然,把舒舒也带上,先帝膝下公主多夭折,太皇太后一直很伤心,看见可爱的女娃娃,她就高兴了。”元曦道,“舒舒这样乖巧的孩子,便最好了。”
“她出门安静些,您是没见过这孩子在家里,上天入地的淘气。”索尼夫人笑道,“每次带进宫,都战战兢兢,唯恐叫她御前失仪。”
“舒舒来。”元曦招呼孩子。
小姑娘走上前,元曦温柔地看着她,她知道额娘属意这孩子,就差不了了。
这一回皇后要从八旗贵女中选,那就不能是一般般人家的孩子,将来玄烨大婚,也就意味着亲政,亲政则意味着四大辅臣撤权。但权力的滋味,能让人疯狂,玄烨需要一桩足以与之对抗的婚姻。
有了这层心思,再看这孩子,更多了份喜欢,清秀可人的漂亮脸蛋,眼眉间透着大气从容,不愧是首辅大臣的孙女。
元曦亦暗暗笑话自己,她是喜欢了,才怎么看都好。
“春暖花开时,进宫来,我们放风筝玩儿。”元曦道,“舒舒喜欢放风筝吗?”
“喜欢。”舒舒答应,回眸看了眼祖母,见祖母点头,她欣然答应皇太后,“春天时,奴才一定让奶奶带奴才进宫,太后娘娘,奴才能画自己的风筝吗”
“舒舒还会画画?”元曦笑道,“那也替我画一只风筝,我想要一只海东青。”
孩子却坦率地说:“太后娘娘,奴才没见过海东青。”
元曦道:“是啊,来了京城长大的孩子,比我们那一代更娇贵了,不能怪你们。”她对舒舒说,“海东青是世上模样最美的鹰,但他也能飞得最高最快,而不是虚有其表。将来有机会,一定让你见见,等你见过海东青了,再为我画一只风筝。”
舒舒大方地答应,也问太后:“那现在您想要什么样的风筝?”
元曦笑道:“画你最喜欢的就好,舒舒喜欢的,我也喜欢。”
等玄烨再回来,索尼一家子已经离开,而累了一晚上又一早上的玄烨,倒在母亲怀里就睡着了。
可是元曦已经抱不动这么大的儿子,在大李子的助力下,才把玄烨放到床上,小家伙睡得那叫一个踏实。
“玄烨今天还有其他事吗?”元曦问大李子。
“一个时辰后,皇上要接见外邦使臣。”大李子应道,“您放心,奴才会看着时辰。”
元曦很心疼,说:“你去吧,一个时辰后到门前来接他就好。”
这个年纪的孩子,睡熟了都不肯醒,醒了脾气大,但玄烨在乾清宫,虽是仆婢环绕,可他很少发脾气。
因为除了大李子,其他都不是景仁宫过去的人,且为了防止在父亲年幼时曾遭遇过的事,如今乾清宫的人除了大李子和御前侍卫,都是半年就换一次。总也是不熟悉的人在身边,小孩子很自然地就自律成长起来。
好在玄烨天性还在,到底还是个孩子,不久被母亲叫醒,就黏黏糊糊地发脾气,折腾的元曦几度想发火,终于把人拾掇整齐了。
她牵着儿子的手往外走,玄烨一脸的不高兴,元曦蹲下来,掐掐儿子的脸颊:“去看看那些人,都给大清送来什么朝贺之礼,给额娘挑几件新鲜的来,今日可是额娘的生辰,你就这么耷拉着脸吗?”
玄烨张开双臂,抱住了母亲的脖子,元曦嗔怪:“那么多人看着呢,撒娇,你还是不是皇上了?”
“不许看。”玄烨霸气地朝周围的人下令,而后一脸得意地望着母亲。
元曦哭笑不得,满足他的心愿,将儿子抱满怀,母子俩亲昵够了,才推着他去门外,好生道,“皇上,大臣们在等你呢。”
“是。”玄烨有了精神,向母亲拜别后,大步流星地走了。
元曦站在门下,目送儿子远去,石榴跟出来,给她披上风衣。
“石榴,告诉御膳房的人,皇上的膳食不要追求花哨名贵,做对身体好的食物,做玄烨爱吃的东西,他每天那么辛苦,若还不能吃一口舒坦的饭,也太委屈。”她吩咐道,“这些规矩,都是可以改的,叫他们别这么刻板。”
“要是乌雅总管还在御膳房就好了,他老人家手艺好,又会变通。”石榴说,“可惜他的儿子没能子承父业,跑去当武将了。”
“能让自己的儿子做喜欢的事,并以此为生,比什么子承父业要难多了。”元曦道,“谁不愿在祖辈的荫庇下,展开自己的人生呢,有多少人愿意一切从头再来。”
“小姐,您现在说话,越来越像太皇太后了。”石榴笑呵呵,“您还很年轻呢,活泼一些才好。”
“哪有做了太后还活泼的,胡闹。”元曦睨了眼石榴,但心情也有一瞬被隐藏的悲伤带走,因为那个人,每次说起她越来越像母亲,就咬牙切齿的厌恶。
“您歇会儿,还有客人要来呢。”石榴说。
元曦却自言自语:“但愿玄烨,能真正懂得如何守护心爱的女人。”
这日夜里,索尼听夫人说罢圣母皇太后跟前的情形,看了看正在书桌上画画的孙女,对妻子道:“即日起,不要再带舒舒进宫,除非……”
夫人问:“除非什么?”
索尼紧张地说:“除非舒舒成为了皇帝的后宫。”
夫人道:“皇太后今日的态度,格外亲昵,不知对别家的孩子是否也这样,若只有舒舒是独一份,那……”
“先别胡思乱想,更不能得意轻狂,这事儿难着呢。”索尼道,“别给孩子招惹祸端。”
此刻乾清宫里,大李子伺候皇帝洗脚,他说:“皇上,今天您在太后屋子里遇见索大人家的孙女,把奴才吓坏了。”
“怎么了?”玄烨问。
“奴才以为,您要掀开小姐的额头,去看人家的疤痕。”大李子说,“奴才当时想,这下完了,太皇太后今天一定得教训您,大年初一就挨训,多委屈啊。”
玄烨想了想,噗嗤笑了,问大李子:“你说我要是真的那么做了,她会哭闹去告状吗?”
大李子说:“这都是次要的,舒舒小姐会难过伤心,哪有女孩子不爱美的。”
玄烨说:“可是她长得很漂亮啊。”
大李子笑道:“那可不,这个年纪的姑娘,没有不好看的。”
玄烨收回腿,在床上打了个滚,再四仰八叉地躺着,说:“不过……我看见她的疤痕了。”
“您看见了?”
“我现在知道,为什么她总不和人玩。”玄烨转过脑袋看着大李子,“我要不是皇帝,一定会有很多人,嘲笑我脸上的麻点,我懂。”
大李子点点头:“奴才明白了。”
年头的热闹,转眼过了,初七是先帝忌日,虽不如往年那样隆重,也不敢怠慢,但过了这一天,便继续过年,盼着元宵的热闹。
钮祜禄府上,十四这日迎来了客人,女眷们带着孩子都在后院,晚宴前,下人突然来传话,说老爷要二小姐穿戴整齐到前厅去。
灵昭怔怔地看着嫡母和那些下人,猜不到自己又要去做什么,吟诗还是弹琴?
可她万万没想到,前厅里,山一样魁梧的鳌拜坐在上首,地上摆了蒲团,在众目睽睽之下,遏必隆对女儿说:“快跪下磕头,你鳌拜伯父要收你做义女了,快拜见义父,往后要改口喊阿玛。”
众人一阵笑声,恭喜恭维鳌拜,灵昭的心突突直跳,可父命难为,她跪下了。
如此,元宵家宴上,玉儿就听说,鳌拜收了遏必隆的女儿做义女。
“额娘,鳌大人图什么?”元曦问玉儿。
“是在向我们传达信息,这个钮祜禄灵昭若不进宫,谁也别想进宫。”玉儿放下筷子,冷笑道,“几个大男人,折腾个女娃娃,算什么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