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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晚宴过半时,多尔衮终于知道,太后营帐里,是有人受了伤,仿佛连齐齐格都牵扯在其中,他避开旁人,问妻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事关太后皇帝,还有他的兄弟,齐齐格不必多想丈夫的用意,但她冷笑:“是王爷的眼线不管事,还是你的眼线惧怕多铎,不能忠于你?”
多尔衮眉头紧蹙:“什么意思?”
齐齐格道:“玉儿给我们面子,你就先受着吧,你们不要脸,玉儿还要脸。明天回宫后,你自然什么都知道了。”
“齐齐格,到底怎么了?难道多铎他……”
“呵,我们科尔沁的女人,背井离乡,又是孤儿寡母,不欺负她,欺负谁,你说是不是?”
多尔衮能感受到齐齐格的怒气,他猜想多铎做了不得了的事,怒而起身要去找多铎询问,被齐齐格一把拽住,眸光如刀地瞪着他:“你想让玉儿去死吗?她没有被打死,难道要被人的唾沫淹死?”
“打死?”多尔衮的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多铎打了太后?他对太后动手?”
“喝酒吧,别吓着福临,这是玉儿的命令。”齐齐格端起酒杯,压抑怒火,“玉儿已经够委屈了,求你们兄弟放过她。”
隔天圣驾回城,太后营帐里传出的说法,是她着凉感染风寒,行围本就定在今日回城,倒也不至于扫兴,但昨晚篝火晚宴上传了一整夜,人人都好奇,圣母皇太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玉儿回宫后,没有让太医查看身上的伤,苏麻喇为她上药时,也都避开其他宫女。
她不希望福临知道自己被多铎虐打,不愿在儿子的心里留下阴影,就连阿哲,也被玉儿借口她要准备出嫁,忙着让她学规矩学当家做主的本事。
多铎冷静下来,深知自己闯了祸,多尔衮绝不会放过他,于是行围回城的当天,他就带着人离开了京城,而直到回了王府,多尔衮才从齐齐格口中得知发生了什么。
他眼眸猩红地看着齐齐格,齐齐格含恨看着他:“我想做你的皇后,我也以为自己可以狠下心在将来站在你身后,看着你们杀玉儿和福临,现在我才知道,我不行。多尔衮,若有你做皇帝的那一天,善待他们母子可好?”
“齐齐格你别激动。”多尔衮自己乱成一团,还要安抚妻子,还要隐藏自己对玉儿的担忧,脑袋都要炸了。
“这辈子,我和玉儿相伴的日子,远比和你在一起更久。”齐齐格眸中含泪,“若不是玉儿,我挺不过这么多年,多尔衮,别再让任何人伤害她,包括你。”
“你不要胡思乱想。”多尔衮抓着齐齐格的胳膊,“有我在,齐齐格,有我在。”
齐齐格被丈夫抱在怀里,却仍旧无法安心,她痛苦地说:“她浑身都是伤,衣裳都烂了,多铎疯了似的鞭打她,是我亲眼看见的。多尔衮,玉儿好可怜,她的命好苦……”
妻子的每一个字,都重重地碾过多尔衮的心脏,他已经疼到麻木,疼到连疯狂愤怒都忘了,多铎那个疯子,那个畜生……他要杀了他,杀了他!
深宫里,苏麻喇命太医将风寒的汤药换成止疼的汤药,太医都是明白人,会闭紧嘴巴,就算是福临来探望母亲,玉儿裹得严严实实遮盖伤痕,看着也是和风寒保暖一个模样。
且风寒易传染,玉儿劝说儿子自己保重,福临懂事,不愿再叫母亲担心,答应在额娘康复之前,不再来永寿宫。
这件事,不论如何,对福临是瞒下了。
三日后,玉儿身上的伤痕渐渐愈合,虽然看着已经触目惊心,但她已经没头两天那么疼得说不出话,精神渐渐恢复,气色也好起来,苏麻喇守在她身边,总算松了口气。
只是每次上药,苏麻喇都会哭,今天玉儿实在忍不住,拍拍她的脑袋说:“这顿鞭子,是我自己讨来的,你别难过了。”
苏麻喇愣住,玉儿靠在垫子上,回忆那日的惊恐,眼底的光芒是那样淡漠:“我看见你和齐齐格来了,我知道多铎应该来不及对我做什么,不过是被他扯烂了衣裳,摸了腿……这样,我岂不是白白受苦。”
苏麻喇一脸茫然地看着格格,可她竟然渐渐开始明白大玉儿的用意。
玉儿目光冰冷,充满了对多铎的不屑,多铎的暴行根本没吓到她,甚至被他看见裸露的肌肤,被他摸了身体,也没在她心里留下任何痕迹。
“我故意挑衅他,激怒他,让他对我动手。”大玉儿道,“只有让齐齐格亲眼看见多铎的暴虐,多尔衮才会相信。”
“格格?”
“过几天,你安排一下,我要在书房见多尔衮,最好是夜里。”大玉儿伸手捏了把苏麻喇的脸颊,毫不在意地说,“我不疼,一点都不疼,你别再哭了。”
“您是故意?故意的?”苏麻喇呆滞地看着格格,她怒了,不顾主仆尊卑,责备道,“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拿自己的性命和身体开玩笑,格格,你疯了吗?”
大玉儿忙哄她:“你别急啊,我难道希望多铎虐待我吗,可事情赶上了,我不能让自己白白吃亏。苏麻喇,我保证,我绝不会再这样做,你别生气。”
苏麻喇怎么会生气,她是心疼啊,格格这辈子被宠着捧着,有大汗和大福晋护着,谁敢动她一手指头。
“大汗如果还在,谁敢欺负您……”苏麻喇悲从中来,捂着脸大哭。
大汗?
好陌生的称呼,可玉儿似乎更喜欢这个称呼,因为做了皇帝后的皇太极,就再也不属于她,连心里都没有她。
“苏麻喇,你怎么哭了?”阿哲从门外进来,跑到母亲和苏麻喇身边,“额娘,你们怎么了?”
“苏麻喇说你要嫁出去了,舍不得。”大玉儿搂过女儿,“阿哲啊,你会恨额娘吗,这么早把你嫁出去。”
“不会,难道额娘不心疼吗?科尔沁有姐姐们在,我们又能团聚了。”阿哲伏在母亲怀里,可是,她却在额娘的领口下,看见了伤痕。
“额娘……”阿哲不自觉地唤了一声,但抿住了双唇,她知道,不该她问。
“别担心,额娘身子好多了。”大玉儿没察觉到孩子的异样,“过几天,额娘就能为你收拾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