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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声音十分的轻,落在心头却十分的重。
靳褚听到此处,停住了脚步,他半晌没有回头,声音有些发凉:“所以你才打掉孩子,跟他和离了吗?”
周围的风莫名有些凉,禾锦变成了鬼竟然还能感觉到冷。她下意识地捂住腹部,想到自己不但为风绫怀孕,甚至还生下孩子,无论是对子书,还是对靳褚,都是一种可怕的背叛。“没事。”靳褚出声宽慰她,想要握住她的手,直接从她身上穿了过去,手掌变得冰凉,“时间是愈合一切的伤口,不管风绫曾带给你怎样的痛苦,都终究会消散。现在我和你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你答应我
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跟我吵,不要再像以前一样赶我走了。”
他朝她露出一个微笑,足以治愈一切的坦然,可是他的真诚放在禾锦面前,却是不敢触碰的易碎品。
禾锦的面色开始发白,如果她现在不是鬼而是人,她的脸色肯定会难看至极,“靳褚,其实我……我……”
“怎么了?”
她的声音都有些发抖,不知道该怎样跟他解释这些理不清的关系,“其实我、我……我没有打掉孩子,也没有……跟他和离……孩子我生下来了,和离书是凛冬签的,所以我跟他的婚约一直都存在着……”
靳褚的笑渐渐散去,他精致的容颜真的像一件易碎品,禾锦的手穿过他的脸,都觉得会碰碎了他,“所以,其实你没有怪过他?”“我当然怪过!我当时恨不得杀了他!可是我下不了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后来祈梦之出事我去救他,再次遇到风绫的时候,我发现,我、我好像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恨他……”禾锦盯着他的脸,每一个细小的动作都牵动着她的心,她小心翼翼地叙述着这件事情,“他已经得到了他应有的报应,我没有办法再把伤害加注在他身上,我、其实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受苦受难,我的心就会跟着疼
……”
靳褚脸上的笑意已经完全隐去,面无表情地陈述了一件事情,“你爱上他了。”
禾锦听完他的话,第一感觉就是完蛋了,从背脊升上来的寒冷,席卷她全身。“他是害死子书的罪魁祸首,你没有要他的性命,为他生下了孩子,没想过要与他和离,甚至会在他遇到危险之时以身相救……”靳褚一条条地说下来,说到最后舌头都有些发麻,几乎都快说不下去,“可我
不过是无意害了子书,却被你赶出魔宫,在外颠沛流离,没有容身之处。”
他被神殿赶出去,有家不能回,只能在人界漫无目的地飘荡。禾锦根本不敢想象他靠什么活下去,才能在没日没夜的孤独彷徨中走过这么长的路。“我想着,你总有一天气消了,就会来寻我,你肯定舍不得我。可是我等了这么多年,等来的,却是流落人间无处依托的苏锦绣。”靳褚顿了一下,等心头的疼痛缓解一些,才又继续说下去:“我看到戒指的
一瞬间,便知道是你,可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我好不容易才等到了你,可你并非是来找我,甚至不肯让我替你恢复容貌,不肯跟我相认,让我的所有期望都尽数化为失望。”
原来,在那个时候他就认出了自己。
她为了私心不愿与他相认,编造的每个谎言都像刀子戳在他的心上,她根本不敢想象靳褚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她还总是埋怨靳褚认不出她,其实真正眼瞎、心瞎的人是她自己!“可即使这样,我还是舍不得离开你。我看着你为了转世的祈梦之奔波,带你去阴曹地府看生死谱,害怕你发现我认出了你,刻意撕去没有你名字的那一页。”靳褚深吸一口气,逼着自己继续说下去:“我像
个跳梁小丑,拼命帮你掩护你的秘密,只是不想当真相来临的时候,让自己太过于难堪。”“我在你身边小心翼翼,怕惹你生气,我流浪数十万年,等你接我回去。我还以为我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可你原谅风绫才用了多久的时间?你再次让我明白,我于你而言,真的一点也不重要,多一个不多
,少一个不少。”
“不是,这样……”禾锦眼睛剧痛,可是一滴眼泪也落不下来。她拼命摇头,品尝着他为自己列举的罪证,竟是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时间是治愈伤口最好的良药,她曾经以为自己一辈子也无法背负内疚和靳褚在一起,也以为自己会杀了风绫替子书报仇。可是当漫长的岁月流逝,她的心随之空旷之时,她才知道折磨活着的人有多么可怕
。
死去的人已经死去,可活着的人还要继续。
她为了一个子书,将周围人折磨得苦不堪言,自己也活得不人不鬼,到底是为了什么?所以她想要重新开始,而凡间十几年,正好填满了她心中的空旷,让她明白人活着,就应当要遵从自己的本心。
“而你在我离开之后,为风绫生孩子,为祈梦之以身涉险,哪还想得到我。”靳褚说到此处,声音已经落寞到尘埃里。
而禾锦唯有“对不起”这三个字可说,她真的觉得再这样说下去,自己跟靳褚就快完蛋了,自己好不容易才见到他……靳褚转身大步往前,朝着前面等待他们的侍卫走过去,“我不要你的对不起,从现在开始,跨过这道门,我们就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重新开始。祈梦之也好,孩子也罢,我通通接受,只要你不赶我走,
只要你还需要我。”
禾锦猛然捂住自己的口鼻,明明知道自己哭不出来,可还是害怕自己发出声音。
她的狐狸,竟然为了她如此低声下气?
“二位想去哪里?”
“魔界。”
侍卫打开通往魔界的通道,门那边一片白茫茫,根本不知道会通往哪里。靳褚站在禾锦面前,背对着她,那微微倾斜的背影总让禾锦有种不安的错觉,“从这里出去,尘归尘,土归土,重新开始。”
他的声音隐没在白光之中,好像真的能够将发生过的事情都消散。可是发生过的始终发生过,无论如何,都不可磨灭。
禾锦飘到门口,一头扎进白光之中。不管将来发生什么样的事,她都不想放开靳褚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