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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飞的脾气是不骂还好,越骂越气,怒发冲冠的他此刻更没那么多可顾虑的了,天不怕地不怕,别说是凤来楼的掌柜了,就是天子怒起也敢拔刀相向,他的丈八蛇矛在驿馆放着,可腰间的杀猪刀却是寸步不离身,锵锒一声拔了出来,这时代这种怒而杀人的事很是平常,张飞这一拔刀那学子也不甘示弱同样拔出了佩剑,眼见一场龙虎斗就要上演不想一楼的掌柜闻讯赶来劝两家暂止兵戈。
此乃高论之所,不是斗气之地,就算争执,也只能是以文会友,而非刀兵相向,刘澜喊停了怒发冲冠的张飞,而那士子也悻悻收剑,不过掌柜已经说的清清楚楚了,要斗也只能文斗,而掌柜临走之际,更是添了彩头,说什么今日因小卫青而起,那高论便仍是小卫青,胜者可上三楼。
这一下亭内便彻底沸腾起来,甚至连刘澜心中也开始斟酌着说词,当然并不是为了上三楼吃顿免费的晚餐,更不是他真的争强好胜,而是他疼张飞那是出了名的,如何能让张飞在自己面前吃瘪,说不得今日就要为他出口恶气。
刘澜刚要率先出声,却不想被一位年轻的小哥抢了先,年纪不大,最多十五六岁,白皙的面容,少点了阳光多了点柔美,身边跟着位小男孩最多不过十二三,面如冠玉,但那对耳朵和刘澜一样大,但绝对要比皮肤黝黑的刘澜更显得丰神俊朗。
这俩人刘澜之前就注意到,不是因为他俩多引人注目,而是因为两人径直就向着三楼而去,若非张飞与那士子争吵,此刻早已登上了三楼,甚至可能会是四楼,可想而知,这俩人的身份是何等尊贵,不过整个大汉朝能像他这般地位尊贵而且又如此年轻的年轻人,好像还真不多吧?
反正让刘澜想。是万万猜不透两人身份的。
站在楼梯口的年轻人先是对着众人做了个四方揖,然后对方才的士子拱手高声,道:“诸位方才掌柜既已说今日以小卫青为题,那小可便接着方才这位兄台所言说了。方才兄台言说,刘澜乃夺他人之功而媲美皇甫将军,此言,大大的荒谬!”
“荒谬?我且问你,此言哪里荒谬?”方才的士子有些激动的站起来说:“皇甫将军将门之后。文有韬略,武晓(兵)阴阳,为政冀州多有德政,且黄巾之乱,灭匪百万,实乃朝中之柱石,大汉之擎天,若无皇甫将军执掌外事,大汉安得保乎?若无皇甫将军,安得安乎?”
“然也。但君为中原士子,不在幽冀,安知小卫青刘澜比之不得哉?小子久在冀州,多闻小卫青之战绩,足下若允,且听小子慢慢道来。”
“小卫青之功绩,某虽不在幽冀却在中原亦有所耳闻,却不知他如何能与皇甫老将军媲美。”
“熹平六年,汉军兵分三路被鲜卑大人檀石槐所败,自此鲜卑昌盛。连年寇边,然光和六年,小卫青刘澜率千骑深入草原,马踏弹汉山。并射杀鲜卑大人和连,自此鲜卑分裂,内乱不止,从此北地再无鲜卑入寇之事,而刘澜更被冠以饿狼之名,声震草原。如此功绩,可比皇甫?”
那年轻人一时词穷,他还真不知道刘澜还有这等功绩,他之前以为的刘澜能得小卫青之名不过是他有古风长相英武,不想却是与卫青一样都曾深入草原,甚至连鲜卑大人都死在他的手中,这般功绩绝对能媲美皇甫嵩了啊。
就在那士子辩无可辨时,一边的伴当却是起身为他解围,哈哈大笑的说:“人言冀州多有识之士,我看不过是挈瓶之智,何其荒谬也,鲜卑者,东胡也,跳梁鼠辈何足惧,昔年我大汉上国虽败于东胡檀石槐之手,然所出之兵实乃乌丸、匈奴之异种,若我汉军兵出焉能得此大败?日后胡戎虽盛,连年寇边,可有谁听闻它打破哪座军镇,攻下哪座县城?就算是光和六年攻破卢龙塞,那也不过是度辽将军与护乌丸校尉目中无人,后来两人被惩,东胡鲜卑还不是大败而回?依我看,鲜卑者,藓苔之患,虽小卫青杀大人和连,却不能与皇甫相媲美。”
“好——!好——!”相比之前那位年轻的冀州公子,此刻厅中响起的喝彩叫好声的声势更隆。
“好,好一个藓苔之患,鲜卑不足为虑。”很多士子纷纷叫好,大汉与鲜卑相争,除了熹平六年那一战大败还真就没吃过亏,而那一战偏偏又是‘以夷制夷’方针的结果都是胡人,所以在大汉朝的百姓眼中那一场败仗其实和大汉朝没甚关系,若以此就认为鲜卑厉害得不得了根本就不会站住脚,自然而然的,刘澜所谓马踏白狼山也就显得没多少功绩可言了。
那冀州年轻人憋红了脸,生着闷气,刘澜拿眼神瞅向他,想和他拿眼神交流安慰安慰他,毕竟和连并不是他杀的,所以这功劳是大是小他还真不会过多计较,只是对面那位小哥却始终没有看向他,更不要说有何目光交流了,刘澜苦笑,不想那小哥身边的小孩子却是发言了:“不说深入草原,只说讨伐黄巾,皇甫嵩与波才相持长社之际,刘澜以在故安破黄巾程远志部,此战灭蛾贼不败之风,乃黄巾乱起第一胜,尔等又有何话说,往后,蓟县蛾贼降者数万,刘澜为护蛾贼而弃官,皇甫杀俘数万乃封爵。”
说道此,那年轻人却是不屑的冷哼一声,道:“要知道黄巾蛾贼,虽为匪寇,实乃大汉不服王化之蚁民,刘澜放之导之以善,皇甫杀之惩之以戒,前者乃王道之仁,后者乃霸道之利,孰优孰劣,孰高孰低,天下有识之士想必已有论断,兄台以为呢?”
那士子颓然而坐,而大厅之内再次哗然,议论之声嗡嗡哄哄的,不过这是儒家的天下,若无刘澜之放蛾贼,那皇甫嵩就是世人眼中平乱之英雄,可如今却有了刘澜穿越而来,两相比较。皇甫嵩便完全成了反面典型,完全与儒家教化相违背,如果这些士子继续叫好皇甫嵩,岂不是与平日所学儒家仁义相违背?一时间大厅内悄然无声。但很快叫好声便响彻而起,纷纷夸赞刘澜乃仁将,符合圣人之教。
大厅内的那位士子被反驳的面色红涨,可他并不愿就此服输,有些强词夺理的说:“孟益为中郎将。公孙瓒为郡都尉,若论剿灭三郡乌丸之功,刘澜又有何德何能能与二人相提并论,更不要说夺两人之功,前来雒阳献俘。”
三郡之乱平定未久,许多内情并不被外人所知,楼梯口的那位冀州小哥和身边的年轻人一时无话可说,不想之前那位少年又站了出来,慷慨激昂说:“三郡乌丸之患,与往年东胡寇边不同。他们由故中山太守张纯所统,不仅深谙我汉军战法,更有长远之战略目的,也正因此,庙堂之上才会在无兵可派之际派出中郎将孟益率岩郎前往辽东平患,然而当孟益率领刘澜灭辽西张举之后,却闻听公孙瓒被围管子城,一旦公孙瓒覆灭,数十万乌丸便会大举南下,区区三万岩郎如何能抵?那时乌丸必定乘势南下。幽州全境,并州冀州青州更是尽在乌丸铁蹄之下,当此时节,首要便是解管子城之围。然岩郎兵少不敢妄动,刘澜主动请缨,前往上谷说服种部贪至王,带种人回援,就此解了管子城之围,更阵斩乌丸大人丘力居。此战之功,刘澜当得第一当不得?”
“就是,奈奈的,连孟益公孙瓒都亲口说俺家司马此战首功,尔等鸟人再此妄言议论,我呸。”
张飞骂完,一口恶气才算是彻底发泄了出去,不过连他都没想到他这次骂人可再也没得到什么粗鄙的回复,反而是满堂喝彩声,如同骤雨一样,好半晌才听到屋内无数士子一边鼓掌一边叫好,道:“这位兄台,骂的好。”
“是啊,若非兄台解惑,我等又岂知此战还有如此内情,若真如此,刘澜当得上献俘,比得上皇甫屠夫!”
因为刘澜的关系,皇甫嵩被冠以了屠夫的名声,这是刘澜万万想不到的,不过对于此时的刘澜这些却并不重要,原因那得了头名的少年看向刘澜,道:“诸位,我欲邀你们同登三楼,不知可否赏光?”
哗然,这完全不符合凤来楼的规矩,可是让众人羡慕的是不知何时已经有数位来自吴越的漂亮侍女前来引路,就等着刘澜答应或者拒绝了。
不管是出于对三楼的好奇还是对那少年的感激,刘澜都无法拒绝,答应了下来,只不过在上楼时,那少年却是让刘澜先上,他还有点事要处理,很快就会上楼寻他们,随后二位漂亮的侍女便引着刘澜一行登上了凤来楼三楼。
不过让刘澜想不到的是凤来楼三楼虽然叫做有凤来仪,不过装潢不仅比之二楼寒酸甚至连普通的酒肆都不如,可这对刘澜一行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登上了很多人也许一辈子都登不上的有凤来仪。
而这份荣耀绝对比再奢华的布置更为重要,上到这里的人,所看重的何尝是那黄白之物,都是名声,而这才是在这时代立足之根本。
而登上了第三层的刘澜相信,经过今天的一番辩论,刘澜这个名字和他这个人可以说是真正的在大汉朝,立稳了脚跟。
未来自会更加光明。
而这不就是他所期盼的?刘澜为这一天整整奋斗了五年,整整五年呐,虽然在阳翟一鸣惊人,更得天下人所尽知,可那毕竟只是在武人心中,在文人眼中,他依然是不起眼的武者,而今天虽然是借他人之口,但终归是迈出了最有力的一步,而这一步,又是何等艰难,不然那不成YY了。
成功有其必然,就算看破了几千年兴衰也一样,时势造英雄,套用北机老人的话那就是:
明于盛衰之道,通乎成败之数,审乎治乱之势,达乎去就之理。故潜居抱道,以待其时。若时至而行,则能极人臣之位;得机而动,则能成绝代之功。如其不遇,没身而已。是以其道足高,而名重于后代!
时势造英雄,在这个时代,刘澜一步步走来,可走到这一步,对刘澜来说,何其难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