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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小雷扶到孙平和小田那里,孙平正忙着给陈医生灌水。陈医生双目紧闭,面色灰暗,眼镜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但嘴唇微微的开合,应该还有救。我坐到他的旁边,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脉搏,脉象有点微弱,但奇怪的是,隐隐约约还有一个更加微弱的脉搏,跳的比常人慢的多。这种情况一般只在怀有身孕的女子身上才会出现,但对于陈医生是完全不可能的啊?
我又凝神仔细辨别了一下,除了跳动的较慢以外,它与正常人的脉搏还是有很大的不同,与其说是跳动,还不如说是像海浪轻轻的拍打着沙滩,一进一退非常的有规律,如果说是海浪,那也一定是在涨潮,明显拍上岸的力度要大一些。
我来不及细想其中的缘由,从身上掏出一粒定心丹,又把锦盒隔层里的一颗红色药丸倒了出来,交到孙平手里,示意孙平给陈医生服下去。这是一颗朱砂百祛丹,我记得陈医生对小雷说过,自燃的矿工脉象里有肝脾中毒的征兆,也许就是眼前我遇到的情况。朱砂百祛丹是十几味祛邪辟毒的药引所炼,可以有效阻滞毒素侵蚀内脏和血液。我并不知道会不会起作用,但这时我实在也没有更好的法子。
“小雷,你身体怎么样?有什么反常的情况?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把陈医生安顿好,虽然心里也急着想进到隧洞深处,找到深处香精的曹队他们,但理智告诉我,还是要听小雷介绍完下面发生的事,特别是他们怎么和陈医生遇上的,再进去救人才能多一点把握。
小雷坐到我身边,倚靠这洞壁坐了下来,面色苍白,冷汗直淌,但还是强打着精神讲了起来。
小雷和刘小伍、老秦三人沿着隧洞一直爬了进去,拐过那个直角弯以后,就发现步话机被干扰,当他们到达那个被戴矿长一帮人阻塞的洞穴时,几乎已经接受不到外界的信号。他们本打算折回来,先与外面取得联系,但刘小伍却发现堵塞洞穴的填充物只有外侧用了些较大的石块堵塞,而里面都是些稀松的矿渣泥土。就开始用工兵铲清理,大家商量着挖通隧洞后再喊曹队他们下来。
没想到堵塞物清理的非常顺利,再加上刘小伍和老秦都是这方面的行家,不到十分钟,他们已经清出了能容下一个人进出的洞穴。
刘小伍第一个钻了进去,安排小雷和老秦把洞穴在清理得大一些,自己先进去探查一下。这时候他们猛然发现洞穴向前延伸几十米后,出现了一个两岔的路口,而其中一个岔路口透出了微弱的光亮。
刘小伍他们猜测这一定是戴矿长那些人,来不及折回去喊曹队他们,三人就沿着有光亮的巷道追了下去。
小雷讲到这里,我问了他一句,那个岔道口,他们走的是左侧还是右侧?
小雷想了想,说是右侧。这时我心里明白,在这里我们两拨人已经走上了两条不同的路。
小雷他们三个沿着右侧的岔道一路走了下去,没走多远就在巷道中间发现了一堆还没有燃尽的篝火,看上去被踩灭的时间还不长,这里一定是戴矿长他们的落脚点,估计是发现小雷他们在挖掘堵塞物,这才匆匆灭火撤离。
果然,往前走了没几步,就在一侧的洞壁上发现了一个一人高,两米多深的洞子,里面食物、水、工具一应俱全,关键是一半的空间都用来堆大大小小的黑色石块,这些石块比煤重得多,但显得晶莹剔透。小雷虽没见过煤精玉,但听我们之前说起过,大概已经猜出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
几个人无比振奋,顾不得潜在的危险,加快脚步一路的追了下去。
又走出没多远,面前却出现了一个三岔的路口,这一次,小雷才真正的犯了难,趴在地上搜索,希望戴矿长那批人能在路上留下些蛛丝马迹,好让自己做出正确的选择。只可惜,地面都是些杂乱无章的乱石,小雷没有任何有用的发现。
倒是刘小伍,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手掌大小,碗状的金属漏斗,放在石壁上仔细的听了听,又趴在地上听了听巷道,这样把三个岔道挨个听了一遍,根据所听到的脚步声的大小,最后确认是最左边的一条。小雷一下明白,这是听声问途的古法,只是奇怪,刘小伍怎么会准备的如此充分。
路上,刘小伍告诉小雷,这是他洞穴探险必带的工具,主要可以辨别地下水流的位置,熔岩地形里的山体空洞,也可以通过地下动物行进的声音,找到些隐秘的通路。
但这个办法毕竟每到一个路口,都要停下来听一遍,速度大大的降低,即使他们三人不断的加快脚步,但还是在走出十几分钟后,失去了一直帮他们辨别巷道的脚步声。
这下小雷有点后悔,走的匆忙,没有在来路上留下一些记号。但刘小伍告诉小雷,刚才一路上,从那个金属漏斗里听到的声音,除了隐约的脚步声,还有一种类似波浪翻涌的声音,但又与他以前遇到的地下河不同,他实在搞不清那到底是什么,但明显之前的脚步声是朝向那怪声的,说明那是戴矿长他们目标的方向。现在虽然脚步声不见了,怪声还在,只要怪声越来越大,就证明大方向是对的。只是在判断岔道口是,不会那么准确,可能会走些冤枉路。
三个人就这么摸索着继续朝前走,小雷这时已经不敢大意,开始在经过的隧道岩壁上留下一些记号。
他们又走了十几分钟,小雷发现巷道里的温度越来越高,而氧气含量却越来越低,大家不得不放慢了前进的速度,刘小伍的眉头也拧在了一起。他拿出了一台仪器看了看,告诉小雷现在的深度已经快一百米。老秦主张我们赶快退回去,因为这个深度远远超过了试验矿井的深度,没有见到中转平台,没有见到竖井,我们又不辩方向,那一定是走错了路,保不齐已经进到了明代的矿井中。
明代的老矿井据说下面的巷道四通八达,根本没人搞得清路径,没有地图难免迷失在里面,很难再走出来。刘小伍也很犹豫,毕竟脚步声已经消失不见,单纯依靠那怪声的方位,谁也不知道这会把我们带到哪里。特别是井下越来越高的温度和湿度,氧气含量的迅速降低,这些都隐含着巨大的风险。
小雷他们正商量着下一步的进退,忽然他们头顶的矿灯,手里的电筒猛地发出白色的耀眼强光,而后随着一声声的爆裂,巷道里一片黑暗。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以至于大家都楞在了原地,刘小伍和老秦忙着从背包里找备用手电,小雷却在黑暗中失去了方向感。他刚刚把背包放在了离自己几米远的巷道地面,此时就摸着黑暗中的岩壁,往前走了几步。没曾想脚下突然一空,他再想调整姿势,已经是来不及了,伸手可及的又全是光滑的岩壁,他一个跟头就滚进了无尽的黑暗里。
小雷在黑暗中翻滚而下。这个洞口在隧洞的底部,直径不大又很隐蔽,所以一直匆匆前行的众人并没有注意。好在这个洞并不是直上直下,小雷知道无法阻止自己的滑落,索性蜷起身子,双臂护头,任由重力坠着他翻滚,尽量将伤害降低。饶是如此,在坚硬的石头地面上滚落,还是让他觉得浑身上下都散了架。
这个向斜下方延伸的洞穴有近百米长,很是陡峭,小雷被洞穴尽头的墙壁所阻停下来的时候,周身都是淤青,肋骨一阵阵钻心的疼痛,估计是断了一两根。在他倚靠在洞壁喘着粗气的时候,上面的刘小伍拧亮了手电,照到了小雷所处的位置。见小雷还能挪动身体,刘小伍他俩才放了心。
但坡度太陡,很难爬下来,刘小伍要小雷在下面等一下,自己把随身携带的绳索链接起来,找个地方固定,再下来救他。
这个石洞的洞底与两条巷道相连,小雷手上没有任何的照明工具,再加上一身的伤,只好在原地坐下,等刘小伍他们下来。洞底的氧气含量比上面又低了很多,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硫磺的气味,小雷的呼吸越来越沉重,大脑也开始迷糊起来。
(夫物,量无穷,时无止,分无常,终始无故。是故大知观于远近,故小而不寡,大而不多:知量无穷。证向今故,故遥而不闷,掇而不跂:知时无止。察乎盈虚,故得而不喜,失而不忧:知分之无常也。明乎坦涂,故生而不说,死而不祸:知终始之不可故也。计人之所知,不若其所不知;其生之时,不若未生之时;以其至小,求穷其至大之域,是故迷乱而不能自得也。由此观之,又何以知毫末之足以定至细之倪,又何以知天地之足以穷至大之域!--《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