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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锦看着屋檐下的刘裕和桓玄谈笑碰杯,不由得缓缓勾起了红唇。谁会知道这份安宁的表层下,是一对棋局操盘手的明争暗斗。
“你喜欢他?”天锦没有回头看向对面的人,只是凝望着灯火阑珊处的王族公子,含笑着问。
沐倾城侧过了脸,看到举杯的丰神公子,一份喜悦之情打破刚刚还锐利的眸光,轻笑起,“是啊,他很好。”
沐倾城性情冷淡,能得她一句简单夸赞的人,实则已经是非常出色了。
“那你还回来吗?”天锦转首凝望着她。
“回啊。”沐倾城也毫不心虚的直视,“只是现在不方便而已。”
“什么时候回?”天锦也不绕圈,追根究底的索要答案。
沐倾城凝望着天锦,忽而一笑,“不知道。”
月色下,天锦的精眸里闪过一道冷冽的光,甚至暗藏杀意。
她端起酒杯,缓缓饮下些,又自然的放回原处,“虞美人内部有些传闻你知道吗?”
沐倾城安宁的神色下,同意暗藏凌厉之气,“关于你儿女情长,领导无方的吗?”
“不是。”天锦面色寒彻,却是轻缓道,“是关于你有意要叛变的。”
“哦。”沐倾城不慌不忙,目光幽幽的看向屋檐下的男子,说道,“我只是依照主上之命,辅佐桓玄,从而与驸马合作,好让锦公主复国。”
天锦目光锐利的看着对方,嘴角勾如利刃,“只怕是借我之名,别有他心。”
“主上切不可听信谗言。”沐倾城好不退怯,直言道,“旁人怎么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目的达到了就行。”
没错,迄今为止如果不考虑那里棋局深远的心机,从表面上一切都向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月夜静好,两方鼓动着薄纱帷幔,一切还都是宁静平和的。
可这安宁的氛围里,却已是剑拔弩张之势。
短暂的沉默后,天锦垂下眉宇,她知道沐倾城在她面前展露锋芒,是为了一个男人。这是既心酸又无奈的事情,不用劝诫,因为难以逆转。
“其实你知道,北方的情势已被重新划分,北国是难已复了。”既表明了彼此的立场,天锦开始试探她的下一步趋势。
“只要锦公主想,什么事都可以慢慢谋划。”沐倾城有模有样的回答着,好像只是在聊一件寻常的事。
“你会辅佐桓玄北上吗?”
“视情况而定。”
“我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
“这么说主上是想整顿南朝了。”
“嗯。”
“倾城当鼎立相助。”沐倾城缓缓说着,低沉的眸光却是阴鸷冷冽。
短暂的交锋里,两人的态度展露无疑。
天锦已经说得很明显了,她想整顿南朝。可是一个天下,只能听命于一个人啊。如果有两方势力对立,要么将果子分一半出去,要么就让其中一人做臣子。
而沐倾城似乎还有北上的决心。
不是说那样不可行,只是大军北上谈何容易,如果没有后续的支持,他们寸步难行。
那这样,南朝就成了必争之地。
明明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阳光已经从一边通透到了另一边,但她们却默契的没有将其捅破。
似乎都在等一个绝好的时候!
月色渐沉,刘裕带着天锦辞别而去。
曾经灯火彻夜不惜,人流全年不断的城市大道,此刻静谧得可怕。
马车内,刘裕双手放在膝盖上,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酒香。
天锦若有所思,半响问,“怎么样?”
刘裕星眸微微转动,视线移向天锦,“今日相谈不过徒劳罢了。”
“何以见得?”此次会见就是天锦提议的,她觉得与桓玄沐倾城一议,很有必要。
特别是沐倾城的立场,几乎影响她全局的判断与走向。
刘裕略抬首看向马车外,银月当空,自顾高挂,冷眼旁观着人间劫难,“我与桓玄都已经走进了建康城,有些问题也到了避无可避的地步,何必在相约到一起,说些官腔话了。”
“我们需要知道对方的态度。”徐先生交代的事情有些她一直下不了手,经过今晚一议,她心中也有了打算。
刘裕收回视线,落在天锦的身上,笃定道,“是你还抱有一丝幻想,非要亲眼见见他们的态度。”
天锦没有回答,眸光落在无关紧要的某处,手掌渐渐握紧。
“沐倾城回来吗?”刘裕问。
“她说她会回来的。”天锦顿了顿,又道,“不过我想她是不会再回来了。”
刘裕没有答话,他对虞美人的事情向来不插手,但这样的答案与他内心里猜测的一样。
天锦低头叹息,她很后悔当初没有听俆道覆的话,让他白白操心劳累。
低叹后,她盘算着近在眼前的事,问向旁边的人,“明日朝堂上必有争端,你有什么打算?”
刘裕单手支着膝盖托住下巴,心有定数,“司马元显虽死我手,但桓玄的先机也不是白占的。明日朝堂之争我自有打算,从长远考虑还是要扩张兵马。”
不管是近期还是长期,刘裕都没有明说他的战略,天锦侧过脸也不追问。但听他的口吻,似乎已做好与桓玄一战的准备了。
已王皇后王氏一族为代表的朝廷,桓玄统领的楚兵,南朝最具军权的刘裕,这三股势力互相牵制,互相盘算着、撕咬着。
除此还有若干的小势力,如不付出王氏的谢氏一族,他们虽然没落,手中还有着少量北府兵。可别小看了不到八千的北府兵,那可是由一等将才谢玄亲自打造的精兵。曾参加淝水之战,灭苻坚帝百万雄兵,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还有刘劳之这个墙头草,别瞧他的兵力只有区区五万,可就是这五万人经常左右战役的结局,也不能视而不见。
当然也不必太着急了,司马元显一战后,他们都需要修生养息。何况,战争这东西,未必要有硝烟,未必就会动刀。
在天下棋手的运筹帷幄间,不费一兵一卒照样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