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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兵突然大举出动,并捉拿了赵克远的举动自然很容易就惊动了其家附近的诸多百姓。不过因为昨晚的这场变故,百姓们早成了惊弓之鸟,所以此时一个个都只敢躲在家中,只有那胆子够大之人,才会透过院门的缝隙朝外观瞧,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所以此时的街道之上,依然是极其清静,除了押了人往衙门而去的队伍外,不见其他人影,这也让官兵们没有做出其他太多余的事情来,比如心血来潮地突然敲开某户人家的大门,进去搜查一番。
而事实上,正因为如此,他们便错过了一个大好的,将白莲教众人一网打尽的机会——
临街的某户人家的屋子内,四人已萎顿在地,随着身子的一阵抽搐,不断有发黑的鲜血从他们的七窍之中缓缓流淌出来,显然他们是中了剧毒,命不久矣了。
这倒地的四人,正是严玉麒、严玉麟兄弟,以及严家最亲信的两名管事,马掌柜和索掌柜。四人在事发之后,便迅速按照之前说定的,与许青莲他们一道离开酒楼,然后潜藏进了这处与他家没有半点相干的宅子之中。
以如今苏州城足有几十万人口 的情况来看,官府几乎是不可能把他们从这宅子里给找出来的。只等风头一过,他们便可通过自己的门道偷偷离开苏州了。
似乎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安全而完美,只是需要藏上一段时间而已。可就在他们以为万事大吉的时候,却在今晚中了毒。
毒是下在酒菜之中的,当惊觉自己中毒之后,他们不但叫不出声,也动弹不得,只能跟滩烂泥似地倒在地上,等着死亡的降临。
而后不久,许青莲和白联便联袂出现在了他们面前,看着严玉麒虽然流淌着黑血,却兀自瞪圆了双眼,看着自己的眼神,许青莲呵呵地笑了起来:“看来你一定很不理解,我们为什么要下手除掉你们了。”
虽然无法开口,也没法点头承认,但严玉麒依旧用眼神给出了自己的心思:“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你们已完全没有了利用价值,留在此地只会给圣教带来隐患。若是你们被官府拿下了,很可能就会把我们也暴露出来。既然如此,那只有在出意外之前将你们全部铲除了。”许青莲说得颇为轻描淡写,对他来说,杀这么几个人根本就算不得什么事情。
“哦,对了,不光是你们,就是先一步离开苏州的你们那些家人,此时也应该在下面等着你们了。”许青莲又状似无意地补充道:“没办法,他们身边带了不少的财富,而之前私盐一事,我们的损失又着实不小,所以只能用这法子来补上了。不过你们放心,他们不会死得太痛苦,比你们现在的模样可要舒坦得多了。”
后悔、愤怒……各种情绪攫住了严家兄弟两个的心脏,两人颤抖得更加厉害,这才知道从一开始,自己就带着整个严家走上了不归路。他们这才明白,什么叫与虎谋皮,与白莲教这样的组织合作,就是在拿自己和整个家族的存亡生死在开玩笑。这一认识,让他们的身子抖动得更加剧烈,要不是说不出话来,他们一定会破口大骂。
只可惜,如今的他们,只能用眼神来表达自己的愤怒与不甘了。而他们面前的两人对此却根本没有半点感觉,甚至还有些享受这种虐杀他人,而对方却无力反抗的美妙感觉。
“护法,外头突然出现了不少官兵。”一名守在院子里的手下突然有些紧张地赶了过来,压低了声音禀报道。
这话,传入即将断气的四人耳中,让他们的精神陡然就是一振。虽然自己已不可能再报仇雪恨,但要是能看到官府将这些阴险的家伙包围住,也就能死得瞑目了。
只可惜,他们这一临死前的愿望也没能达成,就在许青莲他们有些紧张地互相看了看,同时都抽出随身兵器后不久,外头的声音就渐渐远去了。
“看来并非针对我们而来。我就说,以官府的能耐,还不可能如此轻易就找到咱们的藏身之所。”白联轻松地一笑:“现在我们除掉了这几个累赘,想要出城就容易得多了。”
“唔……”随着这一句话说完,地上的严玉麒终于猛喷出口血来,身子一挺便彻底断了气。只是他的双眼依然瞪得浑圆,扭曲的脸上尽是愤恨之色。而他身边,其他三人更是早其一步就已死去了。
见此,许青莲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上半下,倒是一旁的手下问了一句:“这些尸体怎么处置?”
“不用管了,此处我们也不会再用,就留给官府,让他们去查个明白吧。趁着现在天黑,咱们这就先离开此地,等过上两日,风头过去了,便可离开苏州城了。”许青莲拿目光最后扫了一眼地上的四具尸体,确认他们不可能再生存后,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屋子。
此时,官军队伍才刚从这院子前方缓步走过。只要有个人突发奇想地上前撞开了院门,就能一下找到他们需要捉拿的目标。
只可惜,这世上许多事情都是与人擦肩而过的,纵然是于谦或是康思川,也不是神仙,也不会知道敌人,只在与自己一门之隔的民居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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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很快就被带到了知府衙门,随后新一轮的审讯也就连夜展开了。
这一回的赵克远已彻底没了说谎包庇的必要,在康思川的一番讯问之下,他便一五一十地将自己如何欺瞒上司,毁掉证据,恐吓证人,为漕帮众人脱罪的种种罪行和事实都招了出来。
这还不算,他甚至连一些之前人证留下的证词都交了出来。那些东西,居然就藏在府衙的卷宗房里,只是因为藏得隐秘,若非其亲自招供,那就算是知道有这些东西的存在,其他人也是寻不到的。
这也正是赵克远为人精明的地方了。他知道漕帮不是好相与,为了以防万一,所以便留了一手以求自保。而现在,这却成了康思川他们能把案子彻底翻过来的关键证据。
当天亮之后,李燕九他们被押到堂前,听康思川将这些证词一一道出,又亲眼看到这些要命的证据时,他们整个人都懵了,甚至连冤枉两字都已叫不出来。
康思川则趁机猛地一拍惊堂木,高声喝道:“大胆人犯,现在证据确凿,你们还有何话说?当日,是不是你们下手杀害了岳南星他们一干人等的亲人,然后再勾结赵克远等官员把案情给压了下去,还不速速从实招来!”
伴随着这一声喝问,再加上一切罪证已摆在眼前,李燕九他们终于再没有了抵赖的勇气,只能低头承认了一切罪行。
在问出口供之后,康思川这才命人把岳南星也从牢里提了出来。这位岳老大的模样比之昨天可要憔悴了许多,甚至头上的头发都白了一半了。
这一夜对他的煎熬实在太大了。因为从昨日的种种情形来看,自己的冤情怕是很难洗脱了。这还不算,以朝廷这次的态度来看,他们是一定不会妥协的,到时候,自己那些运河上的兄弟的处境可就极度危险了。
虽然之前曾说好了,一旦到了明日依然无法给大家一个交代,他们便杀了霍正逃离此地。可是,他却知道,一旦自己落入官府之手,以这些兄弟的义气,是断然不会舍弃离开的。恐怕到时候,就真如他之前所说的那样,将是个玉石皆焚的下场而已。
早知道是这么个结果,自己就不该冒险做这事,不然那些兄弟也不会落到这么个必死的境地之中。这种后悔的情绪,折磨了他整整一夜,让岳南星转辗反侧,心就跟被放到了油锅里烹煎一般。
此时被带上堂来,他也是没有半点的精神,只打算听到官府的最后判决。他甚至打定了主意,倘若官府让自己出面去招降那些兄弟,那自己就假意同意,然后到了码头那里再命他们各自逃命。
可结果,却让他大吃一惊。在来到堂上后,康思川便一拍桌案道:“岳南星,半年前之事,本官如今已查得分明。你们确实是被人所戕害,且无处诉冤。不过,这却不是你们此番干出如此目无法纪之事的借口,袭击官船和朝廷命官,还放火烧毁码头无数船只,且劫持霍公公,哪一条都是重罪!不过,本着朝廷仁德,惩前毖后,只要你这次能协助官府把余党招降,并将人质安全送回岸来,那本官自会向朝廷求情,对你们从轻发落。”
“啊……”岳南星整个人都愣住了,完全不敢相信对方会这么说。
康思川也明白他为什么会有如此惊愕的反应,便又追加道:“你且放心,那些害你之人,本官已全数拿下,你之前的冤情,也已彻底查了个水落石出。确实是赵克远等官员勾结包庇李燕九等漕帮之人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