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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轫在内的一干王府豪奴,以及周围的百姓在听到陆缜的这一决定后,彻底惊呆了。这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这家伙是疯了吧,不但打伤了王府派出的人,现在还打算把他们送去府衙治罪,他是真不知道这与送羊入虎口没有区别么?
那些锦衣卫们可就没有那么多的想法,既然在家都督都这么下令了,他们便不作折扣地执行,当即就拿出绳索上前,麻利而熟练地将已经不敢再作反抗的一众豪奴都给捆绑起来,然后又斥令他们排好了队伍,押着就往外行去。
见此,外头的百姓又是满脸的惊讶与好笑,今天真算是开了眼界了,还从未见过这些王府豪奴被调理得如此服帖呢。同时他们也开始对面前这些敢于和王府豪奴动手,还将他们彻底降服的汉子生出了敬佩之意,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许多人便不自觉地跟在了队伍后头,随着他们一道走出巷子,走到了更加热闹的大街上。
大街上,许多百姓还在奔忙呢,他们或提了桶,或背了篓,正在想法儿往自己家里多购入一些粮食,却被这支颇显古怪的队伍给吸引了注意力,然后通过对边上之人的询问,他们也就知道了竟是周王府的人在这些外乡人手里吃了大亏,惊讶之下,又有不少人跟了上来。
就这样,一路走来,一路不住地吸引城中百姓跟随,这支队伍是越来越庞大,浩浩荡荡地就开向了知府衙门。而这,正是陆缜希望看到的场景,他就是要将事情闹大,借而弥补自己现在身份上的不足。至于朱轫等王府豪奴,此时却恨不得地上多出条缝隙来能让自己钻进去,几乎完全把头都垂到了胸口,因为这实在是太过丢人了,周王府还从未像今日般丢人现眼呢。
于是这开封城里陡然就多了一道怪异的风景线,只见头前是一队垂头丧气的豪奴被区区十来名汉子押着不断往前,而在他们的身后,则跟了几百名满脸兴奋的城中百姓,见此,甚至还有那头脑精明的小贩竟趁机跟上来向人们兜售起了自己的商品来,显得格外热闹,从而又吸引了沿路更多人的注意……
与此同时,府衙之内,知府大人包正刚正满脸为难地看着面前气势逼人的王府管事朱轲,片刻后,才用不那么坚定的语气道:“二管事,这事下官实在是无法做的。他们买粮根本就不触犯我大明律令,府衙怎么可能派人前去捉拿呢?就是之前被拿下的那几人,扣在他们头上的罪名也太过莫须有了,若是传了出去,下官也不好跟人解释哪。”
“这么说来,你府衙是不肯配合我们王府行事了?我可告诉你,这是咱们王爷定下的主意,现在人也已经去了那边,说不定都已经把人给拿下了。我们也没指望你们府衙的这群废物真能帮着拿人,只是让你们在旁看着,到时押回来定个罪而已,这你都不肯帮忙?”朱轲面色有些阴沉地又迫问道。
“我……”包正刚明显感觉到了对方的威胁与不快,张了下嘴却实在没有勇气说出回绝的话来。但他很清楚,这等事情是绝不能揽到自己头上的,一旦真按着对方的意思出动了府衙的人手,到时候要是出了问题,王府那边一定会把过错都推到自己头上,那自己可就真个完了。
现在的开封城里,已经因为粮食的事情闹得人心不稳,要是再闹出些别的差错来,自己的官职可就彻底不保了。这一刻,包知府是真个后悔之前自己所做的妥协与决定了,早知道周王会如此得寸进尺肆无忌惮,当初就不该因为一时糊涂就干出那事来哪……
正纠结间,突然外面就响起了一片哗然声,让包知府和朱轲都为之一呆,露出了惊疑之色来。要知道,如今他们所在的二堂离着衙门前的街道可有好长一段距离呢,等闲的吵闹声根本就传不进来。而现在,这喧哗声不但传了进来,而且有愈演愈烈的意思,这是不是就说明……
“难道是城里百姓终于忍受不了那周王的乱命,闹起民变来了?”这想法一旦生出,包正刚的身子便是一震,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一片:“这可如何是好?”
随即,一阵咚咚的鼓声就从外头响了起来,擂得他更是一阵心惊肉跳,全然不知该做何反应才好了。倒是那朱轲却是一脸的淡然:“看来是他们已经得手,把人押来了,包知府,这就升堂吧。”说着,眼中闪过了记恨之色。
就在包正刚纠结而茫然地点下头去,打算再昧着良心遵照他们的意思给人定罪时,几名府衙的差役却满脸惊慌地跑了过来,也顾不上上下尊卑了,当即就高声喊道:“大人,外头出事了……有人正在击鼓鸣冤……”
“本官已经听到了,击鼓鸣冤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包正刚当即斥责道,却是用此来给自己打气了。可是那些人接下来所说的话,却让他彻底呆住:“……可是那些鸣冤之人是押了周王府的人赶来击鼓的,现在府衙外头已经聚集了成百上千的百姓在那儿围观了!”
“什么?”包知府大吃一惊,只觉着自己这是身在梦里了,不然怎么可能出现此等不合常理的事情来?而另一边的朱轲也是满脸的呆滞,半晌才回过神来,怒声喝道:“真是反了他们了,居然敢拿我周王府的人。来人,把他们全给我拿下了法办!”
可他的这句命令却并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响应,赶来报信的府衙差役只是看着自家大人,等着包知府做下一步的决定呢。他们虽然平时确实听从周王府的号令,可是今日这事实在太过古怪,能不趟浑水还是不趟的好。
外头的鼓声依然不紧不慢地响着,就如催命符般一记记击打在包正刚的心坎上,让他在一阵迟疑后,终于有了些反应:“升……升堂!”事到如今,他算是看明白了,自己已不可能退缩,要是再不出现升堂,事情会越闹越大,最后倒霉的只会是自己和府衙。至于接下来怎么对付,那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于是,二堂这里的一干人等立刻就都答应了一声,便随着迈步而出的知府大人一道呼呼啦啦地往赶去,却把朱管事给丢在了原地,任其在那儿咬牙切齿……
随着府衙里的一阵骚动,知府大人终于来到了正堂,一拍惊堂木,就让人将正在击鼓的鸣冤者给带进堂来。
半晌后,鼓停,一名气度不凡的男子就昂首挺胸地迈步走进了公堂。正在喊着威武堂威的一众府衙差役在看到此人后,不知怎的气就是为之一泄,声音都不那么响亮了。就是高坐在案后的包正刚,也显得有些不安地扭动了下身子,这才沉声问道:“堂下何人,见了本官为何不跪?”
“在下郑潞,因为早年间曾有幸中过一个秀才,所以不敢跪拜老父母。”陆缜昂然而立,清声答道。现如今,这天下间能让他跪拜的人已经屈指可数了,当然不可能去对一个区区五品的知府行此大礼了。
见他如此气度,包正刚很容易就相信了他的话。也只有读过书,有了一定身份的人,才能在此时看着镇定如常。所以他便没有再追问,或是让陆缜拿出自己是秀才身份的证据来,只是继续问道:“你为何无故击鼓,你可知道这府衙前的鸣冤鼓不是随便可击的!”
“在下知道。我大明早有律令,唯有遇到凶杀,盗匪或谋反等重案时,百姓才可来衙门击鼓鸣冤。”陆缜没有一点犹豫地回答道。早些年他可当过县令,自然知道这其中的规矩了。
“那你为何……”包正刚皱起了眉头来喝问道。可这话还没说完呢,陆缜已急忙开了口:“大人,今日有大批贼人竟在这朗朗乾坤下突然明火执仗地冲入草民家中,欲行不轨之事。此等行径,已与盗匪无异了。所以在将他们全数拿下后,在下才会把他们扭送到府衙来,并敲响了府衙外的鸣冤鼓。此事有许多家门前的邻居可以作证,还望大人明鉴。”
“竟……竟还有此等事情……”包正刚满脸的诧异,想不到事情还真如下面那些人所报,王府派去的人居然被人当成盗匪给拿下了。
陆缜却趁机说道:“是啊,在下也实在难以相信,在我大明,在这开封城里,居然还有如此大胆的狂徒,居然就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强闯民宅,欲图施-暴。要不是在下跟前有些得力的兄弟帮着维护,恐怕就让他们得了手去。
“另外,这些狂徒还大胆到敢自称是周王府的人。这实在是对周王殿下最大的诋毁与污蔑了,试问以周王如此身份,怎么可能干出如此无视法纪的事情来呢?还望大人速速查问清楚,还周王殿下一个清白,还在下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