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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正史所载,耶律余睹,被辽天祚帝元妃兄萧奉先诬与文妃谋立文妃子耶律敖卢斡,惧,降金,仍以原职领所部。次年正月,引金军攻辽,迫天祚帝西逃。金太宗天会三年,为元帅右都监,领兵伐宋,破宋兵于汾河北,擒其帅郝仲连等,杀万余人。七年九月,尽约云中、河东、河北、燕京郡守之契丹、汉儿,而令诛女真之在官在军者,共同举事叛金,为云内节度使耶律奴哥告发,奔西夏,夏人见其未领兵马,不纳,遂投鞑靼,被杀......
如今他果然也反了。
当初萧唐初会耶律余睹时,还是作为宋廷副使前往辽国途中也曾得他接见,只不过当初的耶律余睹把大半注意力都放在了身为正使的童贯身上,毕竟那时因为辽朝出自于权衡维持宋、辽、夏三国鼎立相互制约的考量,是以辽国也正是要趁着那次宋廷来访,去探觑童贯这个屡番极力要在西陲边庭发动战争的权阉心思才更为要紧。
而萧唐当初在江湖中的地位虽高,可是涉及到两国邦交来往接触的,非是封疆大吏,便是宋辽两国朝中位高权重的人物,甚知州知县在那些权贵眼里也都不过是芥子大小的卑微小官。当初除了别具慧眼的耶律大石有意与萧唐结识之外,贵为辽朝宗室皇族的耶律余睹又怎会在意萧唐是甚么在宋境内将甚泥腿子莽夫闻名纳拜的江湖任侠?遮莫当时在辽朝君臣眼里也不过是宋廷皇帝身边一个红人,面子给足他萧唐便是,可童贯那阉人才是当时能够左右南朝军机决策的正主,是以萧唐与耶律余睹两人那时来往并不算多,恐怕他如今也要感叹自己都没有想到时至今日再铤而走险,却是要将身家性命押在当初并未曾以为其能够左右天下大势时局的萧唐身上。
这耶律余睹后来叛辽投金的确也实属迫不得已,辽天祚帝那昏君身边的佞臣萧奉先告发他欲谋立辽太子废黜国君。太子耶律敖卢斡,以及其母文妃包括萧昱、挞葛里等勋臣尽被处死,耶律余睹又怎会被天祚帝饶过性命不杀?而耶律余睹于亡命叛逃途中,包括希望萧干在内奉命追击诸部辽军众将却念其为辽朝乃宗室雄杰,而有意放纵其逃脱得去(辽史列传卷九十四,列传第三十二当中有载“天祚遣知奚王府......追捕甚急。至闾山,及之。诸将议曰:‘萧奉先恃宠,蔑害官兵。余睹乃宗室雄才,素不肯为其下。若擒之,则他日吾辈皆余睹矣。不如纵之’遂还”),而教其终于投奔至完颜阿骨打麾下,也足见这耶律余睹于契丹诸部军中也素有威望。而且于金国迅速吞并辽朝诺大江山的过程中,有这耶律余睹出面安抚众多契丹族民,也对金国能得以招拢民心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而按正史的轨迹金军第一次兵临东京汴梁城下之际,仓促登基的赵桓那昏君曾又使过的一个昏招,便是教金国的辽臣使者以蜡丸密封书信交予送耶律余睹诱其再反金朝为宋国内应,结果被那使臣转手就献于完颜斡鲁补,也促成了金军再度集结大军伐宋的理由之一。只以当时时局而言,宋廷面上唯唯诺诺的势堕求和,暗地里却仍要做些手脚,耶律余睹就算收到宋廷的招降文书,念及当初那厮们毁盟联金伐辽,如今面对达到国都城下的金军又是副畏敌如虎的丑态,恐怕也绝对不会在那种局势下再度背反投从宋朝。
可以耶律余睹在契丹诸部当中的威望,到底还是引起了金朝君臣的猜忌,也是处处提防戒备。这也无疑更使得耶律余睹不能自安,而他如今既然也早生反心,自然也不必去试图与夏国联决,甚至不得已奔逃至漠北本来受辽、金羁縻之策统治的鞑靼诸部反倒丢了性命。萧唐率领大军进取燕云之地,这对于耶律余睹而言,无疑也是趁机脱离金国另图安身立业的最佳时机。
但是耶律余睹这个辽朝的宗室子弟,先前既然曾投金复叛,有朝一日却又会不会再生出背反自据的心思?
虽然于尚有辽东保州的耶律答里孛、耶律国珍、耶律国宝等辽朝皇族,可是他们属于北辽宣宗耶律淳一脉,也被天祚帝从宗室谱籍中除了名。而耶律答里孛一介女儿身,国珍与国宝兄弟二人也都是那种只好飞鹰走马、打熬武艺的典型契丹贵族儿郎习气,也没甚么城府心术藏不住心事,于政治权谋上而言,活脱脱就是两个愣头青。至于谁当皇帝,耶律国珍、耶律国宝等人自知也没有复辟社稷的能力,他们几人所图的,就是不愿意教女真人反而坐稳了这片江山世世代代反来统治契丹诸部,而辽将派系里面又有这等贺重宝已经完全倒向了自己这边的要员从中翰旋,萧唐几乎也不必忧虑如今栖身于己方势力治下的耶律氏姐弟几人另会掀起甚么风浪。
可是以耶律余睹的资历与城府,他也绝不会像国珍与国宝哥俩那般思虑的相对单纯。虽然早在耶律淳被拥立为天锡皇帝,而曾降封天祚帝为湘阴王之前耶律余睹便已经叛辽投金,甚至也曾做为金军前锋反过来攻陷辽朝州郡,是以耶律答里孛、耶律国珍、耶律国宝等人多半也多半对这个早先便叛辽的宗室长辈心怀怨意。可是就算在辽朝故土建立的金国政权被推翻,可是新建立起来的国家宗室已不再姓耶律,再加上先前先前迫于时局也肯联合抗金的奚王萧干,这些先前在辽朝便久经尔虞我诈、争权夺利的前辽朝臣子可也未必会死心塌地的任凭辽地再易其主,而任由着他萧唐称霸称帝。
可是只眼下而言,耶律余睹恰逢其时的背反,也立刻为己方大军攻取下燕京扫清开道路,也务必须好生安抚才是。萧唐遂令大军启程开拨,直向耶律余睹如今率部驻扎的涿州治所范阳城行去。只数日过后,待萧唐率领几拨亲随部曲行至城前时,先前已得快马前来传报的耶律余睹大开城门,并亲自率领城内以契丹族裔为主的心腹军将前去接迎。
数百骑人马如风一般驶出了范阳城门,直抵至萧唐所部军马三四十步面前纷纷勒住缰绳。而萧唐也已觑见又有十几名军中将官扮相的骑士簇拥着个中年又往前行出十余步,那中年虽然身披甲胄,但是连同一众骑士在内并没有携带任何军械兵刃,但见他五官端正,举止间又透着一股英武起,而那中年汉子萧唐瞧着依稀也觉得眼熟,果然也正是当年那位虽然也曾结识,但彼此算不上深交的辽朝宗室重臣。
至于耶律余睹自然是一眼便觑定了萧唐,他当即与亲随的契丹军将一并干净利落的滚鞍下马,驱步上前数步后便又齐齐跪拜下去。耶律余睹更是眼观鼻、鼻观心的垂首说道:“不才耶律余睹,本来遭佞奸构害,只不甘就此枉死,曾为投金降臣也深以为愧。然大辽江山倾覆之势难以挽回,可叹当初故朝奸邪当道、蔽塞贤路,我本为契丹宗室,纵使有意舍命赤心报国,反要无谓断送性命。
如今却眼见女真穷兵黩武、猖蹷无道,在下久不自安,亦不甘就此背负背辽降金的骂名再苟活下去,而大丈夫欲将功赎罪,另于国事谋建大业,也须当择明主而事。而萧帅识度宏远、秉仁蹈义,震慑得金人震恐。如今兴义师而来,安邦定乱、重整山河,在下慕萧帅威名久矣,故而如今愿携三州军士投诚归附,他日与我数万儿郎前驱效死,以供萧帅驱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