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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然间又是一阵激烈的人马撞击声响起,又有一些靖难军将士从宋军步阵中撞杀出来,再掀起一层层的血光,将前方本来向李孝忠迫近的重装步卒次第摧垮!而那些重甲宋军兵卒兵转过身来,与红着双眼的义军士卒短兵相接,从马背上直刺搠过去的长兵刃纷纷顺着重铠缝隙间搠入,战至愈发激烈时,双方士卒有的被扯落坠马,头顶兜鍪也已然被打掉,就算是手上兵刃也被荡飞掉落,彼此也仍是拉扯滚地,扭打成一团。
纵然杨沂中所统领的重甲长斧锐士,也尽是精心挑选操习,且浑身重甲披挂的勇健壮汉,筋骨气力自然也都是远超常人,然而全身背负着五六十斤重的步人甲剧烈做出挥砍厮杀的动作气力也难以长久持续,拼死一搏的义军将士奋力冲杀,堪堪也足以突破重围,而拼死向李孝忠那边聚拢过去。
“嗵!!!!!!!”的一声激烈已极的撞击巨响声起,身上挂着三四处创伤的党世雄纵马蹬翻前面一员宋军重甲步卒,他挥舞着手中马刀,嘶吼着率领一众儿郎直朝对李孝忠纠缠猛攻已成压制之势的杨沂中疾冲过去。而眼见仍有敌骑舍生忘死的奔杀过来,杨沂中眉头不由得紧蹙,手中大斧耀起的寒芒盘旋飞舞,周身左近的义军劲骑纷纷落马,竟无人是他一合之敌。
好歹杨沂中一时间被阻隔开来,李孝忠也得以有了喘息之机,“一起冲出去!”随即双手挺起长枪,双腿狠夹马腹,迎面截杀来的宋军甲士于李孝忠手中矛锋抖动搠闪之际,当即又有四五人扑倒在地,与其余突围得出的义军骑众继续往前直撞过去,而咬牙硬挺的党世雄疯狂挥舞着手中马刀亦是紧紧跟随。
身上纵然披覆着甲胄,可是党世雄的肩膀仍旧被一支激射而至的弩矢给洞穿,血水仍然顺着衣甲破裂处泊泊涌出,而是悲恸于自家胞兄战死的党世雄感到手臂愈发的无力,也只得发疯了也似的挥刀向周围拦截过来的敌军剁去。然而党世雄方自催马冲过一队包抄过来的阵列时,冷不防却有一员重甲步将从他身侧奔出,并抡起手中长斧横扫过去,当即将党世雄胯下疾驰的坐骑前蹄斩断,马儿惊嘶悲鸣,霎时间往前扑倒,连带着猝不及防的党世雄也轰然坠落翻滚在地!
“快走!能多走一个便算一个!”
党世雄磕碰得额头渗血,手中军械也早已滑落出好远,他也十分清楚陷于敌军阵中又从战马摔落在地,恐怕自己也是万无生理。党世雄遂尽力挺起身来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而策马急奔的李孝忠若有所察,就见杨沂中驱马前驰,抢在周围宋军重甲步卒合围而至之前,便已奔至匍匐在地上的党世雄身后!
杨沂中的面色依然冷若寒冰,然而嘴角处却绽起一抹冰冷的笑意,他猛的一勒缰绳,胯下高头大马随即人立而起,昂首发出咴律律的长嘶声,两只碗盏大小的前蹄凌空踢腾两下,立刻又狠狠的踩踏下来!
“腌臜厮!你这厮们既然身为行伍军人,与金虏外寇厮杀时却全不济事,颠倒着迫害我等抗金义师的将士,倒来逞这等威风!”党世雄口中兀自嘶声怒骂,骤然间又是“喀嚓!”“喀嚓!”两声教人闻之心悸的骨骼碎裂声几乎同时响起,他的双腿当即被生生的踏断,他骤然发出声撕心裂肺的惨嚎,旋即便晕死了过去!
“将这贼厮绑了......”
杨沂中操着四平八稳的语调沉声说道,本来他是想上前一斧直接了结掉这看似敌军头领模样的将佐性命,然而又转念想到既有能力将其生擒活捉,押解至张俊相公那边复命同样也是一桩军功。一念之差,暂且留得党世雄的性命之后,杨沂中立刻又纵马疾冲开来,紧紧穷追不舍,毕竟斩杀或生擒得前方那敌军主将,更是大功一件!
而李孝忠眼睁睁看着党世雄被杨沂中纵马踏断了双腿,立刻又被宋军俘获,虽是怒火中烧,但他也十分清楚如今片刻停留不得,也唯有尽快奔回壶关去,指挥靖难军其余部曲据险死守,抵御住宋军往北攻侵的势头,才是重中之重的大事。
麾下诸营马军轻骑,如今约莫也只剩下二三百人,而杨沂中那厮兀自挥斧催马,兀自阴魂不散的穷追不舍,而宋军诸队骑弩精锐眼见也要急追赶至。李孝忠强自按耐住心中怒火,率领余部将士继续往北面疾驰。所幸的是战马脚程也快,又奔将出了大概数里地的路程,李孝忠便已率众逃至距离壶关城墙不远处的地界,位于城头上方的靖难军头目遥望见所部主将率领部众急奔至城关前方,在他们身后亦有宋军骑阵追赶时也立刻高声喝令起来。壶关内很快的人头涌动,伴随着城门发出吱嘎嘎的闷响声被缓缓打开,一队队的步军士卒立刻携着弓弩箭矢奔涌而出。
李孝忠得以有城关内麾下步军接应,他催马从一排排铁盔劲甲披挂的步卒阵列中侧身而过,于壶关城门前方立刻兜马回身,举枪喝令一番后,成行成列的挎弓矢、机弩、撒袋的弓弩手也立刻摆开了阵势,一片片弩机扣动上弦的劲响声骤然响起,诸队射手也早已将羽箭搭在弓弦上,直待李孝忠再高声喝令,便将齐刷刷的拽满弓弦,向前方紧追而来的宋军骑众射将过去。
而双眼内满是血丝,更是包含忿意的李孝忠瞪目恶狠狠的向前方眺望过去,他觑见约莫两百步开外的杨沂中所部军马眼见壶关已有大批的守军出来接应,遂已立刻勒住胯下疾奔的战马,来回兜圈踏步观望片刻之后,便又掉头撤返了回去。李孝忠恨得直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心中也忿然念道:党家兄弟二人一个战死、一个被俘,这也是俺的过失...张俊麾下这悍将杨沂中的确端的奢遮,可是今番虽说教那厮占得便宜,可是但凡我尚有一口气在,也决计不会教你这厮们再往北踏出半步!这个仇,俺李孝忠也已是记下了!
李孝忠于返回壶关之后立刻督令靖难军其余步军把持稳固河东路各处关隘重重的防御体系,城墙上遍设守具的壶关要隘也是严阵以待,专候着杨沂中乃至所部上官张俊亲自率领诸部宋军前来。而差不多是在同一时刻,于返程途中便已得知宋廷如今翻脸决裂,且接连下令教各处军旅主将袭取京东两路、陕西诸路乃至河东路之下州府的萧唐也已抵达大名府,遂了立刻召唤诸般头领集合军议,商讨下一步又须当如何抵御宋军会展开的攻势。
又是形势极为紧张的要紧时候,萧唐本待等候其召唤的诸部心腹兄弟齐至大名府留守司府衙做军议之前,本来挂着参赞诸部义师马步军务副帅名头的刘法倒先是主动前来拜谒,却是向萧唐陈情告罪,直说自己年事已高,体虚力乏无力再征战统军,而请求萧唐允他卸职归隐,就此不问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