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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他娘的又是闹哪样?
萧唐眼见杜微竟然要在聚义厅中挥刀自裁,他虽然不明所以,可是如今凭自己一身的武学修为已臻化境,端的是眼明手快、五识聪敏。一枚石子立刻被拈在手中,在杜微擎将着的短刀刀尖堪堪要搠破喉咙之际,但听“嗤!”的破风声乍起,飞石应声激射而出!
这也是萧唐拿捏准了力道,激射而至的飞石直直击打在杜微持刀的手腕上,顿时教他吃痛丢下飞刀。而邓元觉、王寅、张韬眼见萧唐还有这手绝学,面色也是骤然立变。
聚义厅中一众头领无不愕然,其中石秀当即勃然怒道:“你这厮好生没道理!便是有甚想不开的,倒当着我们兄弟目前溅血,却是要污了我梁山聚义厅!”
萧唐挥手止住了石秀,他皱着眉头又向邓元觉、王寅等人张望过去,眼见他们各个神情复杂,明明亲眼觑见同伙杜微要自行了断,可是看他们神情好似是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杜微头领,你又何故要自寻短见?”
虽听萧唐沉声问道,可是捂着手腕的杜微只是惨然一笑,默然不语,而邓元觉长叹了一口气,将前因后果大致说了,这才教萧唐恍然大悟。
虽然邓元觉、王寅等人护送方氏兄妹因熟识地势而躲避官军搜捕,逃出了帮源洞,可是走脱的急了,身上别无长物。从睦州地无论是要赶至温州白云山,还是福州武夷山路程也都不算邻近。没有钱物、干粮、衣袄等盘缠,当时各处官军布下天罗地网搜捕摩尼教流亡的头领,当然也不便顺路剪径劫掠,倘若惊动了当地官府恐怕更难顺利逃脱。
当时便是杜微“自告奋勇”,若他与清溪县城外村坊的娼妓王娇娇往来情熟,有十分情分,合着先前额外赏赍的钱物,以及寄放在那娼妓瓦窑的盘缠前去取来,于路上用度,遮莫也足够撑到赶赴至萧唐麾下江南那两处山寨请求庇护。
本来邓元觉、王寅也觉得有些不妥,他们认为娼妓之家迎新送旧,陷了许多好人,而且水性无定,昔日纵有恩情,当时摩尼教覆灭已成定局,正所谓破鼓乱人捶,难保不会遭人告发向朝廷请功。叵耐方天定、司行方、张韬等人性情莽撞,平素就不是善于思量计较的,当即还认为夜长梦多、迟则有变,只顾教杜微速去取盘缠上路。邓元觉、王寅毕竟也都不是善于出谋划策的机智之士,虽仍有些迟疑,却也只得从了。
钱物盘缠、干粮衣袄倒都是取到了,而且对于王娇娇那户娼妓甚是信任的杜微,还言辞回绝了张韬打算将那瓦窑中人尽数杀了灭口,以免留有后患向官府告发己方一行人行踪的提议。一夜夫妻百夜恩,杜微自认为与那王娇娇感情火热,对方不至于不念旧情,我又怎能做下那杀害自己相好的勾当来?可是谁又曾料到......
面对越来越多的官军追杀堵截,虽然有性情悍猛的司行方殿后掩护众人逃脱,可是杀到了眼红的方天定也陷入重重围堵之中。邓元觉、王寅再是奢遮,可是面对越来越多的官军追兵,也只得保护方金芝杀出重围,而方天定、司行方二人终于还是没能逃脱出去,当场便遭乱刃所杀。
乱战之中,杜微也曾听见有官差高喊有清溪县外村坊社老检举首告,缉拿贼首杜微并着一众摩尼教余孽贼党时,他又如何不知这些追兵为何能寻到自己这边来,还累得少主与司护法丢丧性命?虽然侥幸逃脱,这些时日下来他也一直深感悔恨、寝食难安,所以这才决议在将方金芝交由萧唐照拂之后立刻自杀,不止算是对邓元觉、王寅、张韬做个交代,也是向九泉之下的方腊、方天定谢罪了事......
听邓元觉将事情经过大致说了,萧唐心中霍然想道按原著的轨迹,杜微不就是折在了那个名为王娇娇的娼妓手里?
书中宋江率领梁山军众将杀入方腊宫中,将内外宫殿尽皆烧毁,府库钱粮也搜索一空之后抢清溪县去。败逃的杜微便躲藏在他原养的倡妓王娇娇家中,结果却被当地社老举报献将出来。待宋江厚赏了那社老过后,为了死在杜微手上的几个头领报雠,便叫蔡庆将他剖腹剜心,滴血享祭...轻信娼妓反倒被出卖而落得杀身之祸,这种殊为不智的错误,原著里面的史进史大郎也曾犯下过,若一概而论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未免有失偏颇,可是这杜微的确并无识人之明,只不过如今坑的不是自己,而是司行方与他要保住脱身的方天定二人......
如果纯从功利的角度去考虑,萧唐心说杜微到还算是帮了自己一个大忙。如果方天定这个方腊遗子还活着,邓元觉、王寅等人势必还要为他马首是瞻。依方天定的性子,萧唐想到只怕他记恨自己不肯发兵救援他父亲的仇怨只怕会更深,形势或许也真会恶化到需要考虑除掉这些摩尼教余部而免绝后患的程度。
可是现在只是方金芝一个方腊的遗女,用怀柔的手段掌控起来也更为容易,应该也不必考虑把事做绝。
而杜微自觉连累害死了方天定与司行方,羞愧难当,已萌生自杀谢罪的想法......萧唐暗念,思付遮莫便任由这个一手飞刀本事精熟,而且同样又别有所长的能人自行了断么?
“......杜微头领,大错既已铸成,此也的确是你无心之过。好歹你追随方教主要做番惊天动地的大业,学成一身本事也在江湖中闯出了名号,好不容易从官军围剿中跳出升天,这辈子终不成只这般休了。若依我意,比及今日寻个死处,倒莫不如留取有用之身,也再争个出身,方是大丈夫做为。”
杜微听萧唐劝说自己莫再自寻短见,他惨笑了声,又道:“再争个出身?萧任侠,我知恁与圣公做得都是反抗朝廷暴政的大业。恁劝我留取性命保全有用之身,说千道万,不就是想教我将性命卖于恁么?恁率麾下各路兵马作壁上观,不曾救援我摩尼教众,就算于道理上我等怨不得你,可是我愧对教主与少主,也唯有一死做个了断,倒也休怪我莫能遂了恁的愿了!”
“罢了!杜微兄弟,就算我的确怨你忒过疏忽,但是你便是死了也不能教少主转活过来。你愧疚悔恨难当,这些时日我也都看在了眼里!逝者已矣,你也不须非自行了断,现在教门兄弟头领,就剩下你我几人,还要瞧你枉自折了性命,这又有何用!?”
邓元觉按捺不住,忽也张口喊道,旋即又忿忿的向萧唐瞪视了过去。虽然先前比起摩尼教其他头领,邓元觉也与萧唐麾下一众豪义好汉相处的更为意兴相投一些,可是如今本来他对萧唐未曾对方腊施以援手而心中有几分怨意,如今再瞧他劝杜微绝了自尽的念头,这听起来如何不像是方腊刚为朝廷所诛杀,这萧唐反倒急不耐的要招拢他们入伙?就算是生死有命,也不能将摩尼教被朝廷剿灭的账都算在你头上,可是你这般言行也未免有些不地道了吧!?
邓元觉是个性直的人,又因对于萧唐不发兵马救援摩尼教的怨气爆发开来,他当即也是横眉怒目,而对萧唐直言说道:“承蒙萧任侠肯照拂圣公遗孤性命,我等念恁情分,也是为看觑小姐周全,于贵寨暂歇时但有吩咐,我等也只得遵从。可是恁好歹也须知我们教门兄弟几个,也决计不是转身背主的宵小之徒!
本来圣公雄心壮志,意图率领教门弟兄颠覆宋廷江山,你率诸路绿林草莽背反朝廷,不也是意欲改朝换代,好教你也能坐得龙庭指望有朝一日当皇帝老子?要争霸天下的枭雄伎俩心机,我这个直人愚钝,如何也想不明白。可是萧任侠好歹你与绿林渊源极深,如今圣公尸骨未寒,你若半点不念好歹一并举事的情分便立刻教我等甘心为恁卖命,那我邓元觉当初还真是太过高看你所谓义气深重,广结江湖好汉的豪杰声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