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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萧唐返回鲁山知县为他在县衙准备好的住处时,完全是被关胜与杨志给扛回去的。过了有两三个时辰,他才摇摇晃晃地爬起床来,这时竟然还有仆役端步上前问道:“大人,可叫下人煮碗醒酒汤来?”
萧唐见那两个仆役眼生,心说应该是那个杨县令见他吃醉酒,便特意安排人前来服侍的,想到此他不由得有些歉然,自己也不知道昏睡了多久,反倒叫人家一直肃手恭立的候着,他对那两个仆役说道:“好了,本官要再休息一阵,你们退下吧。”
那两个仆役点头哈腰地退了出去,轻轻将房门掩上。可等他们刚走出房不久,刚宿醉后醒过来的萧唐却觉得口干舌燥的紧,他茫眼打量房里一番却并非发现有茶壶解渴。萧唐苦笑一声,又瘫下身子横在大床上,此时他正头疼欲裂,直想再酣睡个把时辰。
可正当萧唐要美美地睡回个回笼觉时,门扉却吱呀一声被人打开了。唐芃秀翩翩走进来房来,她闻到萧唐一身酒气,她秀气的眉毛不禁皱了皱,可她却仍温声唤萧唐说道:“萧唐哥哥,知道你已经醒了,这是我用枳木具子与葛根花熬的汤药,你快喝了吧。”
萧唐苦着脸说道:“好妹子,我不过是醉酒,又不是病了,哪里要须喝汤药?现在还头晕的紧,你再让我睡会吧。”
唐芃秀那张俏脸这时却摆出副郎中名医的冷面孔,她说道:“不成,大病成于微,大患成于细。你喝了汤药也不至如此难受......大哥,哎呀,你就快起来嘛。”
听唐芃秀如此连劝带哄着,萧唐也不好继续赖在床上,他刚爬起来身子来,唐芃秀便已经轻轻坐在床头,盛起勺汤汁吹了吹,便往萧唐嘴里送去。萧唐见状忙说道:“妹子,我有手有脚,又不是三岁孩童,哪用你这般伺候?”
唐芃秀俏巧地白了他一眼,哼了声说道:“什么使得使不得,你们这些男人喝完酒,跟那调皮不懂事,又颠三倒四的小孩子有甚么分别?你便是有意与那个大汉结交,之前既又素味平生,干嘛要喝成这样?”
萧唐神色一窘,他知道牛皋好酒,可又哪里能料到牛皋竟然有如此酒量?说岳全传里牛皋虽然也尽心尽力与岳飞为国力抗敌辱,可他也被塑造成了一个插科打诨,令人发噱的喜剧角色,他贪杯好酒的嗜好不少多被幽默化处理。正史记载中仅仅是只言片语地提及牛皋“嗜酒,且酒量过人”,不过细想起来,一个军中将领并未有贪酒误事的情况出现,可他的嗜好却依然传入当时皇帝的耳朵里,也可想而知这个牛皋因为喝酒有多出名。
唐芃秀见自己的意中人十分听话地将汤药喝个干净,她心中的埋怨已淡下不少。萧唐见唐芃秀乖巧地坐到一旁,自己有些过意不去,便笑呵呵地对唐芃秀道:“本来应该陪妹子解闷,却叫妹子来担心我的事,这件事,是我失了计较。”
唐芃秀幽幽一叹,说道:“萧唐哥哥是个在外有好名声的人物,自然喜好结交那些好汉,我与哥哥在一起时,便料想到会如此了。一个要做番大事的好男子,自然不能只顾着与女儿家卿卿我我,儿女情长......”
唐芃秀嘴里边说着,边有想到自己与萧唐出行前,萧府后宅的李师师曾对她说的话:芃秀姐姐,做妹妹的年纪虽小,这些话也不知当说不说。不过那时我被李嬷嬷收容时,楼中姐姐曾经教我:有时你越与男子耍小性闹脾气,反而更会把自己的心上人逼得远了,可有时你且容让他几分,在他对你心怀愧意时说些知心话儿来,才会让人宠你疼你......
那个小妮子净学得些甚么啊?难怪那些公子哥儿挣命往青楼钻......唐芃秀虽然心下暗自腹诽,可她自己渐渐说到动情处,不自觉地又吐露出了自己的心事:“我既然已打定主意随了你,自然要陪在你身边,哪怕是你要做成的那件大事.....你做是封侯拜将的朝廷大官也好,是十恶不赦的窃国大贼也好,我都跟着你......我这一辈子也只有跟着你了......”
萧唐听唐芃秀口诉衷情,心里也不由得大为感动,他的屁股又往唐芃秀身边挪了挪,伸出手来向唐芃秀慢慢抱去。
而唐芃秀见萧唐目光炯炯,还带潮红色的脸庞慢慢向她靠近,却被萧唐突然的举动给个闹愣,咦?他那眼神,他那动作......不对吖!我不过是叫你知道自己错啦,才念起我的好,又不是让你亲昵过来!我可还没被你娶到家中呢,怎么办?我要不要小小地拒绝那么一下下?
正当唐芃秀惊慌羞窘时,却听门口有人叫道:“萧大人可是已醒了?大人属下前来吩咐小的说,与大人有要事商谈。”
还没等萧唐答话,唐芃秀忙应了声:“哦!他醒啦醒啦!”,随即她便跳下床头,一溜烟地跑了出去。萧唐怔然半响,不由摇头失笑,他一整衣衫站起身来,也往房外走去。
又过了些许功夫,萧唐在衙内仆役的引领下来到了县衙内的廨舍官署,此时燕青、萧嘉穗、许贯忠、闻焕章、关胜、花荣、杨志等人早已在此相候,见萧唐进了门,他们齐齐起身向萧唐见礼。
“诸位不用多礼,请坐!”萧唐歇息了几个时辰,又喝过唐芃秀为他调制的醒酒汤,此时他的酒意已祛了大半,他神清气爽地摆手招呼众人,随即又向关胜、杨志问道:“牛皋壮士人呢?”
关胜与杨志对视一眼,其中关胜苦笑道:“那个汉子并无大碍,与我等将大人送回府衙后,只说还要再去卖柴火,便先行告辞了。”
从安乐村被萧唐请过来的闻焕章听罢眉头微微一皱,这些时日他观察萧唐,见他此番出行京西,身边却又有个相貌秀美,却又非妾非婢的女子同行,再瞧他初到鲁山,竟然与个来路不明的乡野莽夫喝得大醉,莫非这个萧任侠徒有虚名,是个举止荒唐,嗜好酒色之徒?既如此,我在他手下勾当倒须另番计较.....
萧唐在正首坐下,问道:“诸位邀我前来,不知有何事相商?”
萧嘉穗回道:“少主,再过这汝州鲁山,很快便要到邓州。京西南路治下众军州的情况总要做番了解。”
萧嘉穗话音未落,许贯忠又接口说道:“萧大哥,咱们此行京西南路,不知你打算先从何处着手,绿林强人缉匪剿盗之事固然重要,可纠其根本,京西南路诸州军监操练整备事宜,也不可不察。”
萧唐微微皱起眉头,京西南路下辖邓州、唐州、随州、郢州、襄州、房州、金州、均州、光化军九座军州,诸州军备整顿自然也是参差不齐,目前文官要钱,武将怕死,戎卫州县防御的禁军官兵老弱虚冒的现象已然十分严重,甚至很多山寨匪盗都已经欺惯了官兵没用。如此情况只是绿林强人还好,倘若与异邦交战时,还能耽得甚么大用?
萧唐与萧嘉穗、许贯忠等合计督查检视诸州军监事宜时,燕青长叹口气,悠悠地道:“诸州军备之事便不用详加打探便能知个大概,军监下属指挥司、巡检司等将官贪墨,麾下吃兵饷喝兵血,本该驻军八营的军州,实则不过三两营老弱病残的比比皆是,至于军械操练更是无从说起,等大哥临检时只怕他们要么征民夫私械临时充数,要么上下使钱拉拢大哥,等强人来袭时却只能望风而逃。”
燕青说的都是实情,萧唐听罢面如寒霜,他一拍桌子说道:“我大宋军务废弛,已成常态。落得朝廷关支调配的金帛粮饷,皆被那些狗官中饱私囊,国家费尽金钱,竟无一毫实用。这些贪佞还存了‘上下相蒙,牢不可破’的指望?本官既为京西南路安抚使,他们自毁国家长城,如何轻恕忍让?我倒要瞧瞧谁该先拿哪个来开刀,杀鸡儆猴!”
闻焕章见萧唐神色愤慨,他诧异地打量萧唐一眼,暗道这个萧唐真有心整备大宋诸州荒废已久的军政?可此事只凭一腔热忱,又怎能成事?说个萧唐,我须再试探他瞧瞧。
思虑再三,闻焕章缓缓站起身来,说道:“萧大人恐怕如此行事,则祸事不远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