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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常青他们遇上陈杰,是在那所民宿。陈杰回去的时候,禾常青他们在民宿楼下大厅等着他。陈杰在门外就看到了他们的车,也没躲起来,在门外站了站,深吸了几口气走了进去。许是考虑到同事一场,禾常青和明德二人连秘书都没带,最大程度地给陈杰留了面子。看到他们,陈杰低了头,脸上热得烫,烫得疼。
“回去吧。”明德走上前,他和陈杰的关系要好一些。看着这个昔日里嘴巴虽然坏一点,但心肠却不错的同事兼好友,明德叹了一声。
陈杰点点头,苦笑了一下,他抬头去看禾常青,禾常青正要开口问,已经猜到他要问什么的陈杰没等他问出口就抢先回答:“我真的不知道梁丹在哪里。那天在总局分开后,我就没有见过她。我本来是打算去找她的,可是没找到。”
监控和酒店服务生说的话,明德没有告诉禾常青。此刻听到陈杰的话,他心里的那些疑惑,顿时就解了开来。本来他还想不通,为什么明明梁丹都已经出去和他汇合了,陈杰还要去酒店。可是如果梁丹没有和陈杰在一起,那梁丹去了哪里。
明德相信了陈杰这句话,但禾常青却没相信。不过现在在民宿大厅,不方便。禾常青没说什么,只说先上车。
陈杰见禾常青不想多说,也就闭了嘴。房间里也没啥收拾,退了房后,就跟着两人上了车,往太和市赶去。
一路上,陈杰想说些什么,但和他同车的禾常青紧抿着嘴,面无表情的样子,满脸的不想说话。陈杰只好将那一肚子想要倾诉的话,生生地含在口里,吞不下也吐不出去。
后半程的时候,好多天没睡过一个囫囵觉的陈杰,开始昏沉。昏沉着,就到了太和市,车子直接开回了纪委大院。陈杰还没回过神,就已坐到了一间专门为他准备的审讯室中。禾常青坐在对面,他的秘书拿着纸笔,满脸严肃。
禾常青终于说话:“说吧。”
陈杰这才回过神,看着禾常青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心生悲哀。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认了。便将很多他之前未曾坦白的事情,都一股脑说了出来。
陈杰承认他和梁丹发生了关系,但那是一次意外。梁丹毕竟是个小姑娘,陈杰不想去说小姑娘得他,但他确实说不清楚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反正一醒来,他赤体地躺在宾馆床上,而梁丹就躺在他身边,同样是赤体,还有床单上的落红。
不过,这是仅有的一次。陈杰也骂自己禽兽,但事情发生,已经没有办法。梁丹很懂事,确实让他生出了保护爱护的心思,于是两人就这样,不像恋人也不像亲人的处着,直到出事。
而在陈杰的描述中,两人之间交流,属梁丹主动较多。坦白这些的时候,一旁做记录的秘书多次抬头看他,眼神倒也没有多少嫌弃厌恶,更多的思索。禾常青一直面无表情,除了几句‘接下去呢’、‘继续’之外,几乎没有说过其他的。陈杰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也已不在乎。
终于说完,陈杰感觉自己像是放下了手中一直抱着的一块大石头一样,感觉一身轻松。他轻吐了一口气,反倒笑了起来。秘书又看了他一眼,很奇怪。
禾常青看着他,终于说话。
“陈杰,你应该知道,本来你前途不错。”他说。
陈杰没接话。再不错又如何,错已犯下,万事不可重头来过。
禾常青叹了一声,不再说话,起身带着秘书出去了。什么话都没留下。过了一会,秘书过来,喊他跟着他一起走。陈杰跟着秘书出去,也没问他去哪里,就那么跟着。走了大约五分钟左右,快到大楼门口,陈杰都看到了门外停着的明德的车子,秘书忽然站住,看着陈杰,犹豫着开口:“陈秘书长,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陈杰苦笑了一下,道:“叫我陈杰好了,这秘书长的名头已经不是我的了。”对于他的自嘲,秘书没理会,只是说道:“我觉得,你被那个叫梁丹的小姑娘耍了。”
陈杰怔住,睁大了眼睛,看着秘书,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在他眼里,那个叫梁丹的小姑娘,虽然性格烈了点,但单纯善良。而秘书却告诉他,这单纯善良的梁丹耍了他……
这无异于是一个晴天霹雳。
陈杰怔在那里,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楼外车里的明德早就看到了陈杰,见两人没什么动静,便走了过来。秘书看到他,便对明德说:“明局长,那我先上去了。禾书记还等着我。”
明德点头,等秘书走,明德看向呆愣的陈杰,叹声道:“跟我走吧。还得去梁书记那。”
陈杰神情愣愣地的转头,目光看向明德,却没什么焦距:“他说我被梁丹耍了,是真的吗?”
之前在晋阳那边的民宿,相信了陈杰所说梁丹真的没和他在一起的明德,一路回来,已经将整件事情捋了又捋,最后也是得出了这样一个猜测:他们都被梁丹那小姑娘耍了,不仅仅只是陈杰。
明德拍了拍陈杰的肩膀,没说什么,事已至此,梁丹到底有没有耍了陈杰,已经不重要,秘书长的帽子是肯定保不住了。
“走吧。”明德拉着陈杰走,后者神情呆楞地跟着亦步亦趋。
到了梁健办公室外,他还是这么副样子,明德又急又怒,压低了声音吼他:“事情都这样了,你现在这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给谁看!”
陈杰还是那样,仿佛听不到明德得声音,看不到明德得怒气。
明德怒急,手一甩,道:“行,我也不管你了。”说罢,深吸了两口气,强压下这涌动的情绪,抬手敲开了梁健的门。
梁健看到跟在明德后面进来的陈杰,皱了皱眉,问明德:“他什么情况?”
明德看了看陈杰,犹豫了一下回答:“现在初步推测,陈杰同志可能是被梁丹陷害了。”
梁健也怔住了。他也不是没有这样的猜测,在之前的通话中得知梁丹没和陈杰在一起后,他就有了好几种猜测,再联系之前的种种巧合,其实要得出这个结论不难。但潜意识中,梁健不想这样认为。梁丹,未满十八岁,刚高中毕业,这应该正是纯真美好的年纪,他不想把这么阴暗的陷害设计安在她头上。
可,有时候,事实就是这么残酷。
梁健怔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接受这个现实,看了眼陈杰后,对明德说:“你先送他回去吧,派个人看着他,别再出事了。”
“好。”明德应下。
梁健又道:“另外,加紧找到梁丹,弄清楚事情的真相。既然基本已经可以肯定梁丹接近陈杰是别有居心,那么好好查一查她,总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是。我待会就去安排。”明德回答,
等他们走后,梁健坐在那里,发了好长一会时间的呆。梁丹,真的吗?他还是有些不太愿意相信。
陈杰已经找到,找梁丹的事情虽然重要,但梁健也不得不将精力更多的放在了眼前这市委秘书长人选一事上。
倪秀云对梁健真的不错,细细想来,他们好像也没什么过硬的交情,怎么就让倪秀云肯这么帮梁健呢。
这一点,梁健自己也想不明白。但这世上很多事情,向来都不需要理由,还有很多事情是不能深究原因的。
倪秀云时不时传来消息,告诉梁健市委秘书长一事的进展和变化。就好像那实时播报一样。正如梁健所料,这霍家驹忽然将自己的秘书推到了台前,三年多的沉默忽然一朝出声,立即就引起了罗贯中的注意和警惕。霍家驹在来这西陵省任省长前,也曾是一个才华横溢的人,可到了这里,忍气吞声了三年。这三年,罗贯中从最开始的戒备忌惮,到后来慢慢放松警惕,到如今已经几乎习惯了霍家驹的这种沉默,可他忽然出声了,一改往日姿态,罗贯中
不紧张才怪。
罗贯中集中精神对付霍家驹的时候,徐京华这边就显得冷落了。双方在会议上,争吵不休,徐京华就闭目养神。两次讨论会到最后都不欢而散,罗贯中气得头发都白了几根,霍家驹则是越吵越精神,这三年里受得起,仿佛在这两次讨论会上,都一下子发泄干净了。而徐京华,则是稳如泰山,两耳不闻。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这两次的讨论会,刁一民都没有出席。他让马秘书传话说,市委秘书长一职,他们定就行,他不参与意见。好一个不参与意见!
梁健听着倪秀云传来这一个个消息,心底里揣摩着,这刁一民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他那天让娄江源打听的事情,也早已反馈了消息过来。正如倪秀云说的,这三个人选里,最合适就是广豫元同志。而霍家驹的秘书杨,性格有些冲动浮躁,并不是一个适合市委秘书长位置的人选。
梁健不得不问自己一个问题,既然倪秀云都能看到的事情,为什么刁一民看不到?
再联想这两天吵得沸沸扬扬的讨论会,会上针锋相对的罗贯中和霍家驹两人,还有淡定如水的徐京华。
一下子,似乎有些东西清晰了一些,可想要抓住,却又难以抓住。